19.5 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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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刺激，真刺激啊！”吕裕龙手舞足蹈了，“这下我信了，就是这样的人敢跟漠阳的老牌贵族明火执仗地干！”</p>

文禄昭手心见汗，脸色有点发白，吞了吞口水。</p>

吕裕龙笑了，拍他一把，“文禄昭！有空你给我引荐引荐。”</p>

文禄昭蓦地瞪眼，“你疯了吧？”</p>

吕裕龙反问：“啊？有什么不行？”</p>

“……”文禄昭无言以对。</p>

吕裕龙拉着他，急切地说：“你还没看出来吗？空间构术和崩玉理论的资料被蒲瑾毁了，那继承那些的不就只有白皓修？以后怀将军好顺理成章地扶持他。”</p>

文禄昭紧紧皱眉，也是有点心理阴影，嘀咕道：“不好说。这白老弟从来没那么顺的。”</p>

“嘿！”吕裕龙笑了，“人就不能熬出头，活该一直倒霉啊？运势积攒到一定程度，真该厚积薄发呢。”</p>

文禄昭不吭声，但仰头望了眼怀化春，心里照进了一束光。</p>

……</p>

白皓修呼吸急促，双眼紧闭。侍者和回道士一番照顾，才让他稍显平静地清醒过来。</p>

洛桑紧紧地守在他身边，但阚明瑞被按在屋子另一边，被迫戴枷——看来人们都认为女的没什么威胁。</p>

白皓修睁眼看见洛桑，昏昏沉沉地想到分别时……话是不是说的有点死？</p>

洛桑倒是不尴尬，眼中清澈透明的全是关切，“你还好吗？”</p>

白皓修眨眨眼，应了一声：“嗯。”</p>

半个时辰后，审判厅重开，各路神仙纷纷回到座位上。阚明瑞戴着枷出去，白皓修体力不支了，没应召，洛桑没什么事，就留在他身边照顾。</p>

房间里一下子少了好多人，留守的很“贴心”，站得很远，好像默许他们随便说话。</p>

不过洛桑还是不敢，毕竟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撒了谎，现在难不成可以讲真话么？</p>

白皓修望着她，低声问：“你来这里，几天？”</p>

洛桑的声音更小，“昨天到的，知道你也来了，但见不着。”</p>

白皓修心想这次庭审之后，圣炎那边就知道这么一号魂师黑户，还私吞国家违禁品，明面上肯定要找这边要人。</p>

但怀化春会把洛桑保护好，并且让她入籍，从此以后，她就是静灵界的人。</p>

白皓修知道，自己该正式问一下洛桑的意愿，是就此分开，让她独自一人，还是……照怀化春之前的安排做呢？</p>

“你……”白皓修欲言又止。</p>

——现在的场合太不合适。</p>

洛桑也是看了眼那些守卫，什么也不敢说，然后若有所感，不再看他了。这叫白皓修清清楚楚地，把在天山那段时间的尴尬又经历了一遍，自问难道还要继续不清不楚地维持这困境么？</p>

房间外面是风风雨雨，一片嗡嗡的嘈杂之声，想是阚明瑞又说了什么，那些人的讨论都炸了锅，但这屋子里却是这样安静。</p>

沉默中，白皓修想起来，他其实在和蒂依然流浪之前，做过一次选择。</p>

不是说在她和洛桑之间选……而是被身世这一道大坎打击的体无完肤之后，选择了暂时的避世和沉沦。</p>

虽然他嘴上理性，可以头头是道地分析未来，但情绪上，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希望和绝望交织，责任和世俗全部离体而去。</p>

白皓修爱蒂依然，爱的也是那份理想世界中的超脱和自由。和她在一起，孤品似乎就可以不被“常规”所压迫。</p>

但那不现实了，自己已经不是从前。</p>

白皓修望着天花板，压抑呼吸，又做了一次必然的选择。</p>

————————————</p>

“十七日寅时，”诸葛正辽翻着案卷，问：“夜柏府暗堡遇袭，当时你和涅狄在场？”</p>

阚明瑞说：“在。”</p>

便将自己如何躲避敌人追踪，将他们诱入暗堡，与审判镇守卫相斗的过程交代了。不过说涅狄的静夜思没解开，就说他刚带着涅狄脱困，结果反被偷袭了一掌，然后涅狄自己跑了回去！</p>

这时怀化春突然问道：“诸葛大人，这场冲突你可向袁将军汇报过？”</p>

诸葛正辽答道：“回总督，呈递过调查记录，但袁将军不曾查问。”</p>

怀化春“嗯”了一声，让他继续。</p>

诸葛正辽又确认了一些细节，阚明瑞说突出重围之后的事，与霁慕白汇合去救白皓修，然后省略他们通过皖州关卡的过程，却也没有隐瞒自己带了夜柏府的暗卫，之后见到白皓修和冷巡相斗，就全是实话了。</p>

霁慕白被点名出来。</p>

慕州的诸多眼线开始抓狂！</p>

诸葛正辽说：“霁慕白，四月十六日夜，你擅自脱离真央，在凌大人、钱将军的共同见证下，公然带走嫌犯涅狄，之后又突破东南封锁线，打伤十一名灵武者后失踪。是吗？”</p>

霁慕白承认，“是。”</p>

诸葛正辽道：“但据白、阚二人所陈，你在那之前和蒲瑾并无瓜葛。对你当晚的行动，你作何解释？”</p>

霁慕白说：“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只是相信蒲先生。”</p>

诸葛正辽问：“你将涅狄带到何处？”</p>

霁慕白说：“涅先生中了静夜思，没有意识。我出城之后把他交给阚公子，然后就回去帮蒲先生了。”</p>

诸葛正辽顿了会儿，接着问：“蒲瑾死后，你又为何要突破封锁？想去哪里？”</p>

霁慕白说：“蒲先生把崩玉给我，我处理了三十二个曲魂怪。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阚公子在哪里，就想着崩玉是件要紧物，先出晁都，等阚公子找来。我问他真相，他不说，只道情况紧急，他们要去救白公子，我便一路跟去了。”</p>

……</p>

“看明白了么？”</p>

场外，各州的眼线议论着。</p>

“几个原本依附夜柏府的游兵散勇，在他们被审判镇收押之后暗自行动，把徽州撇得一干二净。”</p>

“顺带指摘袁重国假公济私，反被敌人当枪使，然后自己撞到噬宴的枪口下。蒲瑾则被刻画成一个卷入袁门和夜柏府之间恩怨，最终为救晁都百姓而牺牲的悲情英雄。夜柏府是有错，但也是‘被逼无奈’。”</p>

“可怜袁将军现在没法说话了。”</p>

“总的说来，这是一个‘内忧外患’的故事，是圣炎要对我们出手，潇康和董卿蓝都是叛徒，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而茉雁府似乎是被‘殃及’到的。”</p>

“还真给他们面子……”</p>

“但央阒司管外交的，呵，说不定会让茉雁去质问皇帝呢。”</p>

“那他们之间是什么关联呢？”</p>

“……这个就不好说了。”</p>

人们探寻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朝向看台中央区，茉雁煊煜仍端端地在那坐着，有点不知所措，和他父亲比，确实差了太多底蕴。</p>

……</p>

“那这么说，”诸葛正辽问到绝境领的事，确认道：“当时只有白皓修一个人，在意识混乱的时候见到了潇康将军么？”</p>

阚明瑞说：“白皓修可以和潇康对质。”</p>

“判官大人，”明城凌志在席上，突然说道，“我府上有一养女，曾是雪连城下一名流魂，和潇康是青梅竹马。”</p>

“啊？”</p>

“他说什么？”</p>

看台上八卦之血疯狂翻涌。</p>

“我操……”文禄昭感觉自己今天三观尽毁！</p>

明城凌志接着说：“但就在皖州饥荒，董卿蓝人体实验案发的那年，她和潇康失散，并且失去了一段记忆。我曾命回道所诊断救治，他们说异术所致，但看不出是什么。不过今年我在朝会上听了神侯君的汇报，注意到董卿蓝曾经用一种名叫惘生术的禁术清洗实验体魂魄，之后才对他们接种融蛊。”</p>

诸葛正辽问：“那您认为导致令爱失忆的禁术，就是惘生术吗？”</p>

明城凌志说：“朝会之后我回到柳州，命技术局搜集相关资料，他们说……敏心的魂魄的确有被清洗的痕迹。技术局的报告我也带过来了。”说着有人乘上一叠卷轴，作为证物，由审判镇接收。</p>

诸葛正辽又问了明城凌志和玫敏心相遇的细节，然后叫玫敏心上来说话。昨日审判镇有专人对她做了详细检查，这时也呈上结果，当庭与柳州技术局的对比。</p>

当年董卿蓝案是审判镇全权处理的，对惘生术有详细的研究记录，还真看得出来！玫敏心身上果然有惘生术的痕迹，但那时的魂魄清洗似乎很不彻底，推测是进行到一半时被打断了，因此只抹去她小部分记忆，和其他实验体的完全失忆、丧失认知能力的状态大不相同。</p>

“证人玫敏心……”诸葛正辽仔细盘问她和潇康的过往，从相识到分别，尤其皖州饥荒的那一年。玫敏心一五一十，全都说了。</p>

诸葛正辽压着心中震动，又问：“你和潇康将军当时是否对流魂失踪、人体实验相关之事有所了解？”</p>

玫敏心摇头，“我不知道，我记忆里没有。”</p>

诸葛正辽接着问：“你离开皖州之后可有再见过潇将军呢？”</p>

玫敏心说：“九三年六月，他和蒲先生一起护送圣炎九皇子过来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就那一次……但他说的话，和我记忆对不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