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难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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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落山河碎第一卷人间客第四十五章难劝一袭青衫推门走出，卷起袖子，把站在最前方的人挨个儿瞅了一遍。</p>

院子里边儿，漓潇有些生气，已经想提剑去砍人了。</p>

你们这些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不去杀妖，跑这儿来找他的麻烦？你们配吗？</p>

外面巷子，从头到尾至少站了百十号人，大多数其实是看热闹，只有最前头几个，像是真想出手。</p>

刘清就纳了闷儿了，一个个耳朵长在脚背怎的？不晓得自己在西南前线打碎了个妖族天骄，怎么还来挑衅？</p>

乔阿桥缓缓走来，其实也没太在意一旁人，看着刘清，心中却是说了句，“以后再跟你喝酒我就不姓乔！”</p>

拍了拍刘清肩头，乔阿桥笑道：“给兄弟个面子，下手轻一些。”</p>

话音刚落，聚拢在巷子里的年轻人嘘声一片，前方有个黑衣男子，更是嗤笑道：“你乔阿桥还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天下渡的年轻人，就那么不如人？”</p>

乔阿桥都懒得搭理他，还是言袖淡然一句：“不是天下渡的年轻人不如人，是你不如人。”</p>

陈船点了点头，“赞同。”</p>

院子里的漓潇冷声道：“打不打？打就快些，吵死了。”</p>

刘清只得挠了挠头，朝着就在门口，站在最前方的两男一女说道：“打不打，打就快些。”</p>

乔阿桥传音道：“中间背剑的那个，剑修，叫宋巍，不到五十，元婴境界，本命剑是啥神通我就不说了。左侧的女子，叫岳悦，也是剑修，不到五十。右侧那个白衣男子，年纪最大，已经五十好几了，叫陈椟，神桥武夫，不太多见。”</p>

本命剑当然不能说，只不过是觉得刘清值得交往而已，又不能真的胳膊肘往外拐，毕竟自己也是天下渡人。</p>

刘清笑了笑，直接掠过两个元婴剑修，转头看向白衣男子，笑道：“神桥武夫？”</p>

那男子笑着看来，“归元武夫？”</p>

两位武夫，一个五境开山河，一个六境搭神桥。</p>

一入六境，其实已经算是拳法大成，升堂入室了。毕竟后面就只有天门、清微、真武，这三境了。</p>

这也是刘清学武一来，头一次碰到神桥武夫，所以有些战意沸腾。</p>

那宋巍开口道：“估摸着得有两三个月时间，南边没有什么大战事，我们也确实挺闲的，所以来领教你这位天才的本领。”</p>

岳悦接起话头儿，笑道：“两个月时间，我们三人各与你打一场，时间由你定如何？免得说我们车轮战欺负你们。”</p>

那位神桥武夫，也是一脸战意。</p>

刘清以心声询问道：“阿桥，这个陈椟应该是杀力最高吧？怎的不是领头人？”</p>

乔阿桥被个阿桥差点噎住，没好气道：“陈椟与人捉对厮杀，确实杀力要稳高于元婴剑修，不过他们几人的小山头，向来是宋巍说了算的。”</p>

刘清点点头，笑着开口：“就在巷子里打？”</p>

宋巍随口道：“你要是不怕输了丢人，可以去街上打。”</p>

刘清咧嘴一笑，指着宋巍，轻声道：“那就走吧，你先来。”</p>

漓潇瞬身出来，与刘清并肩，斜眼看向那几人，轻声道：“那就走，早去早回。”</p>

言袖好像从骨子里惧怕漓潇，一见女子走出来，当即退后，离得远点儿才是。</p>

乔阿桥已经在一旁，说着小赌怡情的话，开始坐庄下注了。</p>

巷子口那一截院墙，黄衣小姑娘依旧趴在墙头，一脸笑意，开心的不不得了，好久好久没见着这么些人了。</p>

他看着刘清从墙边走过，使劲儿伸长脖子，喊道：“刘清刘清，晚上我还去吃饭，吃你一顿饭，就欠你一头妖，怎么样？”</p>

刘清笑道：“一粒米一头妖，你算算去，昨个儿你欠了我多少？”</p>

小丫头皱起眉头，脑子里盘算了一番昨个吃得饭，那米粒儿就跟头发似的，咋个数清嘛？</p>

于是苦兮兮看向刘清，嘟嘴道：“你都是大高手老前辈了，怎么就这么跟我较真？米粒我哪儿数的清楚啊？”</p>

刘清摇了摇头，“那不行，杀妖一事，要记在账上的。”</p>

小姑娘只得双臂环胸，说晓得了晓得了，你打架别输就行了。</p>

怪烦人的嘞！等我长大了，肯定会去杀妖，妖长了腿会跑，天下渡又没长腿，跑不了，急个锤子。</p>

漓潇静静跟在刘清背后，两人算是第二次一起走这条街，上次就是有几个管不着眼睛的蹲在这里吹口哨，当然也都已经挨了打。</p>

今个儿就惹恼多了，大清早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人，桥头酒铺的板凳估计都给人搬出来干净了，全坐在两侧，准备看戏。</p>

今日过来，漓潇背剑站在刘清身旁，再无人敢对这个一身绿衣的女子，露出半点儿轻浮神色。</p>

毕竟一路往南，一剑宰一个元婴妖族，可是不多见。</p>

宋巍缓缓走来，淡然道：“不是欺负你这个外乡人，只是觉得一个能宰妖族天骄的角色，有资格能与我们切磋。”</p>

其实宋巍暗中传音道：“刘景舟与何雅茹的儿子，当的起宋巍问剑。”</p>

刘清已经缓步上前，勾了勾手，示意让宋巍出手过来。</p>

后边儿的乔阿桥嗤笑道：“姓宋的，就是脸皮太薄，想要帮人，还绕这么个大湾儿。”</p>

言袖沉声道：“可输了，也很丢人啊！”</p>

乔阿桥摇摇头，随口道：“宋巍会全力出剑，谁输谁赢，我可看不出，只知道两人明面上都不会留手，因为这是起码的尊重。”</p>

陈船点了点头，“赞同。”</p>

乔阿桥气笑道：“陈赞同，你押谁？”</p>

这姓陈的家伙，从小到大就是话不多，喜欢的就在后面加上赞同二字，不喜欢的，则是看着不说话。</p>

天下渡几乎天天都有这种聚众斗殴，互相问剑什么的，所以并不稀奇。只不过这处闹市，人极多，两人在这儿打架，还是有些惹眼。</p>

街道两侧，屋顶墙头蹲满了人，各式各样的都有。</p>

按乔阿桥所说，天下渡里，年轻修士有三个小山头儿。自己这个，最为没规矩，他乔阿桥自然是老大。还有就是这宋巍领衔的一众年轻人，行事中规中矩。另外一个小山头，他乔阿桥都不得不承认，是最为天才，杀力最高的一伙儿，领头人是不到四十岁的元婴，叫陆道亭，不是剑修，却有一把杀力极大的仙剑，且一身雷法霸道无比，反正乔阿桥自认为不是对手，</p>

刘清抱拳道：“胜神洲刘清。”</p>

宋巍见刘清不拔剑，自己便也没拔剑，抱拳回礼，“天下渡，宋巍。”</p>

刘清以心声与漓潇说道：“帮忙盯着，就看这在场众人，谁有古怪。”</p>

漓潇差点翻起白眼，以心声没好气道：“八十岁的老太太一般，操碎了心。”</p>

刘清尴尬一笑，双腿微屈，一个暴蹿冲宋巍而去，一开始就是重拳。</p>

青衫离地，两脚却将那青石地砖踩裂数块儿，一时间尘土飞扬，那些个端着马扎坐在外头看热闹的，传来一片骂娘声音。</p>

前方白衣未曾提剑，而是双手掐诀，一道道绚烂术法往刘清打去，不求伤人，只让他不能近身便是。</p>

有几个大修士凭空出现，瞪着眼抢来马扎，坐在人群中，随手拍散那些被刘清让开的术法神通。</p>

来了三个炼虚，两个登楼。</p>

眼看刘清就要近身，宋巍再不托大，直接拔出背后佩剑，斩出两道剑气。</p>

刘清嘿嘿一笑，以跌架拳猛轰过去，两道剑气皆碎。</p>

桥头铺子前方，有个头箍白巾，满脸胡茬的汉子，淡然开口：“胜神洲来的小子，力气太大，拳意刚猛至极，或许宋巍的剑，都赶不上他的拳头硬。想要赢他，就得以柔克刚。”</p>

一旁有个腰间挎剑、草鞋短裤，嘴里叼了一根茅草的中年人，轻声笑道：“宋巍这小子可是小军师，打架他不擅长，用计策坑人才是他的拿手好戏。”</p>

戴孝来此的汉子，像是指点宋巍如何克制刘清的拳意。</p>

短裤草鞋的汉子，却像是在提醒刘清，别光顾着打人，却中了人家圈套。</p>

这两个常年出没于中部战场的汉子，一个是外乡人，一个是本地人。</p>

刘清与宋巍更像是互相试探，打的有来有回，却是谁也没受伤。</p>

宋巍猛地后撤，笑问道：“背剑又不用剑，当摆设么？”</p>

刘清嘿嘿一笑，冷不丁甩出神行符，一拳照着宋巍脑门砸去，后者微微侧身，躲过一拳，右手挽了个剑花削向刘清脖子，两人互踹一脚，刘清才退后几丈罢了，可宋巍却是急退数十丈，划烂了百十块儿青石地砖。</p>

一袭青衫立定后便瞬身往前，一拳砸向尘土之中，可那其中并无宋巍身影。</p>

猛地侧过身子，一柄无声无息的飞剑瞬间在刘清耳畔擦过，右侧脸颊被划出一道细小伤口，血水微微往外渗出。</p>

方才不是躲不过，而是明明已经知道飞剑袭来，身体却跟不上心中所想，感觉像是被人硬生生压境一般。</p>

转身看去时，宋巍一袭白衣，飘飘然站立半空中，对着刘清以心声说道：“我这本命剑，神通极其鸡肋，就是能压低武夫一境，正巧让你碰上了。”</p>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个神桥武夫，真不一定打得过宋巍。眼前这个白衣男子，本命剑自带的神通，便是天生压制武夫。</p>

试探这么久，不过是寻个机会，让本命剑出窍，压制刘清的境界。</p>

乔阿桥以手扶额，叹息道：“完了完了，这下子刘兄弟要输。”</p>

言袖白眼道：“你怕啥？你不是坐庄押了宋巍赢么？”</p>

陈船冷不丁说道：“我押了刘清。”</p>

酒铺前面，两个登楼修士各占个马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可就在宋巍祭出本命剑之时，两人齐声叹息，“宋巍要输啊！”</p>

鱼娇娇不知何时来了，站在漓潇身后，轻声说道：“刘公子不会输吧？”</p>

漓潇并未言语，只是死死盯着被困在本命剑神通之下的刘清，以心声道：“有一个，剩余的瞧不太出来。”</p>

刘清微微一笑，“知道了。”</p>

刚刚震碎一身符箓，宋巍提剑已至，以元婴境界对战被压制到山河境的刘清。</p>

穿草鞋的修士眨了眨眼睛，“好家伙！这胜神洲来的小子，相当于背着一座大山在跟宋巍打架啊。”</p>

戴孝修士叹气道：“三年之内的两次那么大动静的破境，我估计都是这小子。”</p>

宋巍摇头道：“再不拔剑，就真的要输了。”</p>

的确，以山河境对战天才元婴，还是个剑修，有些吃力。更何况宋巍这剑的本命神通，几乎就是无解，只能等时限过去。</p>

刘清笑了笑，伸手抽出青白，笑道：“那便如你所愿。”</p>

两位登楼修士对视一眼，会心一笑。</p>

刘清一剑斩去，青白之能，瞬间便破开宋巍的本命剑，只不过剑气及时止住，并未伤及宋巍。</p>

宋巍气笑道：“你到底是不是剑修？”</p>

刘清收回青白，笑着抱拳转了一圈儿，好像是答谢众人观礼似的。</p>

实则是在寻找漓潇方才说的那个人。</p>

随意扫过那人之时，偷偷开了神眼观瞧，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对，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啊！</p>

漓潇以心声道：“不要用神眼，就做寻常观瞧。”</p>

刘清收回神眼，再去看那人时，不知为何，就想起一句，“吾心本善，奈何世浊。”</p>

暗自记下这个男子，刘清看向那岳悦，笑问道：“咱俩也打一架？”</p>

岳悦翻起白眼，没好气道：“别欺负人啊！”</p>

其实方才就在与走去酒铺的宋巍以心声交谈。</p>

“有一个，不敢确定，也没法儿确定，不过我敢肯定，咱俩打架的事情，不出三天，就会人尽皆知。”</p>

宋巍则是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p>

刘清以心声笑道：“确定。”</p>

那个神桥武夫自行走出，看向刘清，乐呵呵说道：“我知道你想跟我打，我也想跟你打，不过今日就算了，什么时候打，你挑时候。”</p>

刘清点了点头，笑道：“好的。”</p>

乔阿桥跟言袖早就不见踪影，估摸着是偷偷分账去了，就留下一个陈船还在此地。</p>

刘清颇有些恶趣味的问道：“陈兄以为如何？”</p>

陈船咧嘴一笑：“赞同。”</p>

果然是个陈赞同。</p>

桃林那处，草鞋汉子孤身前来，瞥了一眼独臂老者，一脸嫌弃道：“老头儿，胳膊都没了，就别学人家泡茶。”</p>

赵长生也不恼，一看就是被打趣惯了。</p>

邋遢汉子再次开口道：“真就由着他们几个年轻人胡闹？你管都不管？”</p>

赵长生摇了摇头，淡然道：“就看多大的鱼上钩儿了，小鱼儿，我自然不会搭理。”</p>

邋遢汉子哦了一声，一道剑光便消失不见。</p>

午时前后，刘清与漓潇齐身返回小巷子，可不比早晨，现在的小巷子，可冷清多了。</p>

黄衣小丫头依旧趴在墙头，见着刘清与漓潇走来，高兴的直摆手，一句“打赢了没有”，喘口气时间就能说不下二十遍。</p>

刘清只是摆摆手，说当然赢了，晚上要是蹭饭，就早点儿来。</p>

回去宅子，刘清这才卸下一身防备，以青白划出一道剑气屏障，同时祭出道门，用以遮掩天机。</p>

漓潇这才开口道：“你跟那宋巍头一次见面，就已经要联手？可你以什么为诱饵呢？”</p>

再天才的年轻修士，都极难引来合道三境亲自围杀，因为不是资质好，就能杀力高。活不过百岁的所谓天才，比比皆是。</p>

所以由打一开始，刘清就没想过以自己为诱饵去吸引什么人。在战场上几次开神眼，露出神灵气息，其实是一早就打算好的。</p>

与宋巍一番心声交谈之后，一拍即合。</p>

封神一事，妖族万年来执念就没削减半分，只不过修建封神台一事，却不是妖族如今所跻身的须弥山碎片可以做成的。</p>

所以妖族其实就是想抢夺地盘，搭建封神台，与小浊天那老梆子想法差不多。</p>

刘清笑着说：“我就是觉得，既然来都来了，不做些什么，有些对不住这日月高悬，天下清明。”</p>

说着咧嘴一笑，“那个叫泫夔的家伙你注意到了没有？我觉得我定会与他再见，交手，分出个生死。”</p>

漓潇摇了摇头，就这么看着刘清，不说话。</p>

其实心中有一句，“我光顾着看某人，哪儿有闲心管别人去？”</p>

……</p>

天下渡南边儿的城池不大，却也有将近方圆五十里。</p>

大致分作三个区域，一是本土修士祖宅所在与那些可租出去的宅子，这也是最热闹的地方。其二便是占了近小一半儿，由四大部洲领衔，九洲共处的地方。</p>

几乎所有山头儿，只要到过天下渡，砸锅卖铁也要弄个住处。</p>

不过如今就难了，刘清听说，现在要是想在天下渡购置宅子，不光得有钱，还得战功足够多。</p>

总而言之，光有钱不行，光有战功也不行，就得两者俱全，才能买下宅院。</p>

还有一小块儿地方，就是那些个散修所在，上战场杀妖，挣钱，活着。</p>

刘清曾听人说过，人世间最喜不过一个活着，最悲也不过活着二字。</p>

一场瞧着声势浩大，其实对战二人都没伤筋动骨的打斗，将这个前不久才来天下渡的年轻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就那些桥头铺子里，嘴没把门儿的，说的最多。</p>

战事就没停歇过，但有规模的战事，估计两三个月内都不会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