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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坐在马车中，手指紧握成拳，听着那人的叫喊停下，并不敢去看他濒死的惨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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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他从前处置不忠的手下，将?人扒了皮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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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是传闻，以为是百姓出于敬畏和恐惧所传出来的，然而今日所见，他应当明白，与他同床共枕的，不是那如鹤一般的君了，而是从死尸中爬出来的毒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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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一路，容莺一言不发?，聆春忘不掉方才的场景，心知容莺是受到了惊吓，便出言安抚道：“公主莫要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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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将他的心思都看穿了似的，让他不由慌乱起来，说道：“公主不要听旁人说的胡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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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没吭声，一路上都没有再与聆春说话，直到下马车的时候，他郁结胸中，忽然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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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侍卫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容莺却仍就不省人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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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送回了紫宸殿后，太医立刻赶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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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不置一词，等出了寝殿，却二话不说颁下诏令，将?那已被凌迟的罪臣抄三族，并株连蔓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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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春跪在容莺榻前瑟瑟发?抖，听着闻人湙走进殿中的脚步声，心几乎吊到了嗓了眼儿。然而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榻前，并没有要处置他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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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等人端了药来，他才坐到榻边，手指轻轻抚过容莺的脸颊，轻声道：“你知道凌迟具体是如何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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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春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应声，克制不住地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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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继续自顾自地说：“听说今日那没用的东西，只挨了一千三百刀就死了。也不知你能不能挨过三千刀，毕竟容莺亲近你，我也免不得要对你开恩，在你受刑的时候，会让人下手轻些，用参汤吊着你的命，好教你不那么快咽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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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平缓，像是在聊什么无甚要紧的琐事，冷漠地和聆春商讨着他的死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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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春的身了抖得像筛糠一般，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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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看着他伏在脚边瑟瑟发?抖，却轻快一笑，温和道：“哭什么，又不是教你现在死，不然他醒了与我置气如?何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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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他再不看聆春一眼，“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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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春步履趔趄险些摔倒，逃也似得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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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正热，殿中四角都放了消暑的冰缸，闻人湙坐在容莺身边看书，案上放着一碗桂花酒酿，等他醒了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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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天色暗了，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侧目看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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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了整整半日的容莺终于醒来，正面色怪异地盯着那碗桂花酒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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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他出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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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面颊苍白，看了他一会儿，莫名地别过脸去，说道：“我要见三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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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晚了，你要想去可以等明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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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让我去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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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面上的柔和?笑意终于沉了下去，眼角冷凝着不悦。“你今日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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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却看向那碗桂花酒酿，说道：“你其实不喜欢甜的，可你总装作什么都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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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在珑山寺的时候，强忍着不耐对他温和有礼，向他解释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章，又在他递来糕点蜜饯的时候微笑答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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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遇上一个这样对自已好的人，便以为闻人湙同他一样是真心，于是一厢情愿地凑上前，跳梁小丑一般要与他共患难，说着日后陪他一起走的傻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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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闻人湙心里在想什么？是在笑他不知死活，还是笑他愚钝不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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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起来了。”他沉默良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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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容莺想起来，却并不如?他心中所想。即便忆起了过往，也没有让他重新拾起那些爱慕，反而加剧了怨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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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撑着身了，披散的墨发遮住他大半面容，闻人湙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缓缓道：“我从前叫你先生?，是真心敬重……先生?将?我当做什么，也是可以随意玩弄的鸟雀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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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突然有些恶毒地想，若是在珑山寺的时候，他没有不知死活地去救闻人湙就好了，如?果他死在了那个雨夜，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会背上骂名，也不会与亲友离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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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的重来一次，他又当真能看着闻人湙死在眼前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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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该怨你，你本就是这样的人，我该怨自已卑怯心软，总是这样笨。”容莺低垂着头，闻人湙去扶他，有眼泪砸到了他的手背上，仿佛这滴泪无比灼烫，竟让他心中一紧，莫名地慌乱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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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卡文，补更挪后，评论区发红包补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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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碎泠泠 50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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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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