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最后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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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你——你会去见阿梅吗？”</p>

陆阿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芙。</p>

接到女子监狱的电话后，陆芙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只是说自己会考虑。</p>

不过在陆阿婆面前，她的态度很明确：“不去，没什么好见的。”</p>

见陆阿婆有些讪讪地，陆芙解释道：“配合警方办案是公民的义务，容不得她拿乔，我也不会轻易插手凡人能依靠自身规则解决的问题。再说了，王梅也好，贺潭川也好，都一门心思想着让我从青阳观离开，我可不愿往挖好的坑里跳。”</p>

“阿婆都懂的。”陆阿婆点头，又道，“阿芙，那我去见见她，好不好？”</p>

陆芙有些惊讶：“为什么想去见她？”</p>

“阿梅做的错事太多了，现在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她却还要犯糊涂，”陆阿婆叹息着，“我想去劝劝她。”</p>

陆芙叹了口气。</p>

“阿婆，王梅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孩子，这条路走了这么多年，若是能听劝，她也不会到这地步。她是她，你是你，别把她的错归到自己身上。”</p>

陆阿婆向来听她的话，这一次却很坚持。</p>

“阿芙，阿婆不是什么聪明人，这些年也是半真半假地糊涂着……能与你做这二十年的婆孙，是阿婆最开心的事了，可是啊……”</p>

陆阿婆眼中有泪光闪烁，声音微微颤抖：“可是犯下的错总归是要面对的。阿芙，我已经想好了，去见过阿梅之后，我就回清水村。阿梅这些年也给我留了些钱，村里大伙也会帮衬着，阿婆不能再沾着你的光。”</p>

陆芙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打算。</p>

她想了想，倒是猜到了原因：“你不必把贺潭川的话放在心上。”</p>

“倒也不完全是贺先生的原因。”陆阿婆笑了笑，“阿芙，这段日子太幸福了，阿婆总觉得像是在做梦。可既然是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阿婆知道你目标远大，对身外之物不在意，可你想过没有，阿梅终究是要出狱的，到了那时，难道你愿意让她住在你的房子里，享受汪家报答你而提供的一切吗？”</p>

她连连摇头：“阿婆良心不安呐。”</p>

陆芙握住她的手：“阿婆，如果你决定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p>

陆阿婆闻言，像是放下了心头的担子，露出释然的笑意。</p>

在陆阿婆出发前，陆芙联系了薛惠清，搞到了贺语柠的死亡证明。</p>

陆芙把证明交到她手里：“阿婆，帮我一个忙，把这个给王梅，看看她的反应。”</p>

陆阿婆自然应允。</p>

她如今也是独自出过门旅游的独立老年人了，一应事务安排得相当有条理，陆芙看着也放心。</p>

女子监狱位于禹城下属直辖的明海县，位置很偏。县城信号不好，路况也复杂，陆芙担心陆阿婆找不到路，给她做了很详细的标记。</p>

网约车的司机靠着时灵时不灵的导航，还有陆阿婆手里的地图，七弯八拐地总算到了目的地。</p>

司机不禁打趣：“阿婆，你这熟得跟回自家一样嘞！”</p>

陆阿婆笑笑，想起陆芙对她表露出同样的惊讶时说的话：“上辈子来过，记忆犹新嘛。”</p>

面对她的不解，陆芙也没隐瞒，将原本的剧情告诉了她。陆阿婆倒是知道自己在原本的剧情里早早就没了，但她的死对陆芙造成多大的打击，却是至今才明了。</p>

想到陆芙是经历了多少悲伤与折磨，甚至用生命为代价才换来了如今的强大淡然，陆阿婆心疼不已，更是坚定地要让王梅彻底远离她的人生。</p>

陆阿婆说明身份后，狱警很快将王梅带了过来。</p>

几月不见，这个面相温顺老实的女人憔悴了许多。狱中生活条件远不及在贺家的时候，王梅瘦了好几圈，囚服穿在她身上空落落的。</p>

看到陆阿婆，王梅很是意外，她拼命往探视房的门口望，却始终看不到自己想见的人。</p>

“……妈，怎么是你，那丫——陆芙她人呢？”</p>

“阿芙没有来。”陆阿婆一句话掐灭了王梅的希冀，“阿梅，不要再犯糊涂了。妈听说你翻了供，既然你打算说出真相，就好好儿配合警察同志，不要再——”</p>

“你懂什么？！”王梅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我都说了要她来，妈，你怎么不劝她啊！”</p>

她焦急地看向陆阿婆身后。</p>

“你真是死不悔改！”陆阿婆也气急了，“阿梅，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p>

“妈！你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王梅声音凄厉，眼中闪过惊恐，“不就是让她来见我一面嘛，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连这个都不肯配合吗？！”</p>

陆阿婆终于意识到王梅的情绪不太对劲。她顺着王梅的视线往身后看了看，探视房里只有一个狱警，见陆阿婆转头，那狱警朝她笑了笑。</p>

陆阿婆有些狐疑地看向王梅：“阿梅，你在害怕什么？……啊对了，”她想起陆芙的嘱托，从包里拿出贺语柠的死亡证明，“阿芙让我把这个拿给你。”</p>

王梅看着那薄薄的纸张，眼神发直。她又一次下意识抬眼看着陆阿婆身后，面露恐惧。</p>

陆阿婆这回确定王梅不对劲了。</p>

她猛地回头，发现狱警不知何时贴在了自己身后。惊叫尚未出口，狱警已伸手扣住了陆阿婆的后颈，将她压在桌上。</p>

“不愧是一直跟在陆芙身边的人，”年轻的男声在上方响起，语气却是如同女子般的软糯，“外婆，你比我想得要敏锐呢。”</p>

“柠柠不要——”</p>

王梅尖叫起来，然而一只手从后方伸出，捂住了她的嘴。</p>

站在王梅身后的狱警同样带着莫名的笑意，一边制止王梅发出大的动静，一边看向陆阿婆：“外婆，把陆芙叫来吧。你能做到的，对不对？”</p>

陆阿婆：？？？</p>

她脑子一片混乱，好像理解了什么，思绪却搅成了一团。</p>

王梅“呜呜”地呻吟着，心中充满了恐惧。</p>

她本以为自己为女儿铺就的是一条通往富裕幸福的康庄大道，谁曾想造化弄人，最终落得个自身入狱，女儿自尽的结局——不对，那并不是柠柠的结局！</p>

王梅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用这样的方式与贺语柠相见。</p>

几天前，陆芙让所有人看到了贺语柠自杀前的记忆，与旁人的惊讶感慨不同，王梅可谓是悲痛欲绝，撕心裂肺。</p>

可她尚在为女儿的死伤神，紧接着便被同室的几人联手打了一顿——她是拐子，在服刑人员当中是被欺压排挤的底层，再加上天道又将贺语柠是世界女主的事公之于众，身为女主角亲妈的王梅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p>

说来也怪王梅自己，刚进监狱的时候她生怕被欺负，将自己女儿是贺家大小姐的事到处宣扬，结果众人确实看在贺家面子上不与她过不去了，但暗地里不爽的人可是多得很。眼下贺语柠的女主身份被公开，众人一想到自己是他人故事里的陪衬，更是恼火，王梅自然遭了殃。</p>

挨了一顿打，王梅全身上下都发疼，一直折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可她刚睡着，同室的女囚便把她摇醒，开口就是一句：“妈。”</p>

王梅以为这又是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正害怕呢，就听见另一张床上有了响动，另一个室友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妈，我是柠柠。”</p>

王梅抖得更厉害了，一阵恶寒顺着脊背蔓延。</p>

光束从门外射进来，巡逻的狱警用手电“梆梆”地敲着门栏，面容在自下而上的光束中如同鬼魅。</p>

王梅看着他，冷汗淋漓。</p>

狱警开口：“妈，我已经死了。”</p>

王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晕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