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最后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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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梅从噩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同室的七个狱友直愣愣地盯着她。想到昨夜的情形，王梅一下子清醒了，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然而她刚到学习室，就见整个房间里的人同时望向了她。那一道道同质化的目光诡异又冰凉，让王梅不禁打了个冷颤。</p>

她听见所有人的呼吸节奏逐渐统一。</p>

“妈，我是柠柠。”</p>

所有人同时开口道。</p>

王梅吓得抱头尖叫，眼睁睁看着狱友、狱警们一步步将她包围起来。</p>

不同的声音从不同的方向响起，却共用着同一个人格——贺语柠。</p>

脱离了肉体的束缚后，贺语柠附身的能力得到了解放，比原来更为强大。如今她要同时附身数人已不在话下，轻而易举地将女子监狱变成了自己的大本营。</p>

但有过之前的教训，她可不敢再轻易和陆芙、天道交锋，她深知自己要达到与那两方分庭抗礼的程度，需要漫长的时间，可陆芙和天道的生死之争显然已迫在眉睫，没有时间给她成长了。</p>

她已经清楚陆芙的目的是让这个世界不再受凡人以外的力量支配，一旦她收拾了天道，下一刻就会把刀口转向同样有机会成为新天道的自己。</p>

可跟现在的天道相比，她就是盘菜。</p>

所以，贺语柠的目的是，离开此界。</p>

就像丹宁子那样。</p>

陆芙当初送丹宁子离开而撕出的豁口正在被天道逐渐修补，贺语柠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p>

她指使王梅翻供，把贺家拉入局，意图让陆芙离开青阳观保全家人。</p>

可她到底算错了贺家人在陆芙心中的份量——没有份量。贺潭川闹了一场，除了失去自己的门牙，什么都没捞着。</p>

贺语柠日日夜夜都盯着那渐渐合拢的障壁裂口，可陆芙依旧稳坐观众，她心中越发焦急。</p>

所以，她让王梅提出，见陆芙一面。</p>

然而她再一次失算了，陆芙还是没有来。</p>

恼怒让贺语柠失去了耐性，她不顾陆阿婆是自己血亲，将其视为人质，势要逼陆芙就范！</p>

被附身的狱警眼中闪过狠戾，加重了按住陆阿婆的力道。老人痛呼出声，挣扎起来。</p>

“把陆芙叫来，否则我——”</p>

狱警的话语因为身形突然歪斜而被打断，只见他一个踉跄，重重地来了一次平地摔。</p>

这一下摔得很重，饶是附身的贺语柠都吃不消那剧痛。</p>

“怎么回事？！”</p>

“狱警”恶狠狠地瞪着陆阿婆，老人家脱离了禁锢，已经连爬带跑地退到了探访室门口，可惜门被锁住了，她没办法离开。</p>

陆阿婆背贴着门，支撑着身体。她的声音在发抖，却又很坚定：“你要害阿芙，我不会让你得逞！”</p>

愤怒无法遏制地从心底升起，贺语柠气得脱离了附身状态，半透明的灵体冲到了陆阿婆面前。</p>

“我才是你的外孙女！”她的声音尖细又凄厉，“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p>

陆阿婆睁大了眼睛，倒不是被贺语柠的模样吓到，而是她认出了眼前这鬼魂的脸——是她曾经看到过的，那一叠王梅寄回清水村的照片里的女孩的脸。</p>

然而这并没有让陆阿婆动摇，她连连摇头：“……不，不是。我的外孙女儿只有阿芙一个！我不会让你害她！”</p>

“陆彩芬！”陆阿婆的坚定彻底让贺语柠失去了理智，她凶狠地吼道，“凭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你要这样护着她！？”</p>

怨气让贺语柠的双手化作利爪，灵体近乎凝聚成实质，她掐住了陆阿婆的脖子：“她不来，你又有什么用？！”</p>

陆阿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以为自己会觉得难受，可贺语柠刚要用力，便被一股黑雾透体而过，半透明的灵体被抽了出去。</p>

贺语柠发出一声惨叫。</p>

陆阿婆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从自己衣领中钻出的黑雾。她想起了什么，将贴身佩戴的黄翡佛公扯了出来。那是陆芙从珠岛回来后送给她的，陆阿婆很是喜欢，所以一直戴着。</p>

黑雾如同屏障般立在陆阿婆跟前，渐渐汇聚成一张鬼脸。</p>

“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鬼脸笑容诡谲，缓缓出声。</p>

“陆芙！”贺语柠的恨意从牙缝间挤出，“你不是很看重这老太婆吗？怎么，她都快被我掐死了，你都懒得来看一眼？”她望向陆阿婆，神色中恶意满满，“你对她而言也不过如此！”</p>

“啧啧啧，要收拾你哪里需要我亲自过来呀，”鬼脸语气轻蔑，“我与阿婆之间，又怎是你随便两句就能挑拨的？”</p>

话音落下，鬼脸轰然消散，再次化作黑雾，如同潮水般一浪一浪朝四周荡开。黑雾所及之处，原本被贺语柠附身的人们眼神逐渐清明。</p>

贺语柠只觉得自己被无法抵抗的巨大冲击力震出了附身的躯体，她大惊失色，想要夺回主动权，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进入他人的脑海了。</p>

她精心打造的大本营竟在一瞬间就荡然无存。</p>

“不——！！”</p>

贺语柠崩溃大叫，黑雾却没有就这样放过她，越发汹涌的雾潮化作漩涡将她包围，袭卷着她的灵体，竟是硬生生将她抛出了监狱。</p>

阳光骤然照射在她的魂体上，炽痛感让贺语柠战栗。她狼狈地在阴影中逃窜，躲避光线，忽然，另一股庞大的意念锁定了她。</p>

贺语柠心中一凉。</p>

【女主。】</p>

天道的意念久违地出现在她脑中，贺语柠几乎要被恐惧吞没，可她的魂体被禁锢，动弹不得。</p>

【吾已修补好你的肉身。】</p>

“……什么！？”</p>

在贺语柠惊愕的目光中，她看见“自己”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那是她的身体，完好如初，似乎未曾从高处坠落，只是双目紧闭，没有生机。</p>

【你已被污染至深，即便是本天道也无力将你引回正轨。唯有抹去你现在的人格，重新塑造，打造一个新的女主。】</p>

抹去……人格？</p>

贺语柠一下子想到了蔺怀铮，即便是面对蔺远洲无头的尸首，被抹去人格的蔺怀铮能做到也不过是落一滴泪。</p>

……她也会变成那样？！</p>

“不……不要！！”</p>

被逼到绝境，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挣脱了天道的锁定。</p>

贺语柠化作一道流光，朝天边遁去。</p>

她不能再等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