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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夫人一身墨绿织锦交领广袖襦裙,头上戴着点翠头面。虽然年纪大了,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貌美。她眉头微蹙,脸上带着淡淡忧愁。看到唐绪,她露出一个浅笑,说话轻声慢语:“这位就是唐姑娘吧?我夫家姓周,冒昧上门,多有打扰,还请见谅。”</p>
“没有没有,周老夫人快请进来吧。”唐绪让开门口,她这院子不大,轿子进不来。还好她家在最里面,并不会堵住别人家的路。</p>
老嬷嬷扶着周老夫人的手臂,带着一众丫鬟走了进来。唐家只有孤儿寡母,家丁们不便进来,在外面候着。</p>
待老夫人坐定,她看向唐绪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此次登门是有个不情之请。”</p>
“请说。”唐绪抱着七月坐在另一侧。</p>
“想请你为亡夫画一幅画像。”周老夫人说起丈夫,脸上泛起怀念。</p>
“亡夫?”唐绪诧异,那人来不了该怎么画?</p>
“是的,我知道有些为难,但听闻唐姑娘画技超群,还是想来试试。”周老夫人叹了口气,“我曾请见过亡夫的人画过一些画像,就连我儿子也画过,可是都不像。”</p>
那我都没见过啊,更画不了了。唐绪为难道:“画像需要一个参照,若没见到人,恐怕我画不出来。”</p>
周老夫人见她拒绝,忽然道:“我愿意出一百两,请唐姑娘想想办法。”</p>
一百两!唐绪不可避免的心动了,其实并非不能画,既然有儿女,儿女的长相可以推测出一些,再佐一老夫人手里的画像,也不是不可行,但肯定不会比真人站在面前画得好。</p>
周老夫人见她沉思,期待的问:“唐姑娘是不是有法子?若能画出一幅彩图,我愿再加一百两!”</p>
两百两!再犹豫未免有些不尊重这两百两了,她开口问道:“敢问老夫人育有几个儿女?”</p>
周老夫人似乎看到了希望,面上的忧愁都淡了许多,“两子一女。”</p>
“想必女儿长得肖似父亲?”唐绪问道,一般来说,女儿都会更像爸爸。</p>
“对!”周老夫人眼睛一亮,“我家女儿的眼睛鼻子与她父亲一模一样。”</p>
“那您的儿子呢?与他父亲相似吗?”唐绪再次问道。</p>
“大儿子像我多一些,但是嘴巴像他父亲,二儿子眼睛嘴巴像他父亲。”</p>
这不就拼出来了?唐绪笑笑,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我可以根据您儿女的模样大概推测出周老爷子的样子,画像最好也能给我看看,但并不能保证能画得比见到真人更像。”</p>
“没问题!”周老夫人激动地站起了身,像个小孩子一样来回转了转,又过来拉着她的手,“你之前的画像我都看过,若是能画到五六成也是好的。”</p>
唐绪点点头,这位老夫人一定曾被丈夫照顾的很好,且生活平顺幸福,性情看着有些天真。家里定是十分和睦,夫妻恩爱儿女孝顺,才会眉目舒展,面上不见什么苦色。</p>
“那唐姑娘什么时间有空?我让他们过来还是?”周老夫人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p>
唐绪摆手拒绝,她来这一趟外面的邻居都不知道会猜些什么。若是再带着儿女一起来,未免太麻烦了。人给这么多银子,是个大客户,自然要上门服务。“不不,若是方便,我还是上门去吧,不必大费周折了,正好还要看看画像。”</p>
周老夫人喜不自胜,好像马上就能见到丈夫一般,“方便,唐姑娘哪日有空?我让他们在家等着。”</p>
见老夫人这般高兴,唐绪感觉压力倍增,“今日太过仓促,明日吧。明日用过早饭,我便上门,不知府上在哪儿?”明天就不出摊了,去赚两百两!</p>
“明日我让人来接。”周老夫人说着,看向一边的老嬷嬷,“雪玉。”</p>
“好的小姐,我记着了。”那老嬷嬷笑着应了。</p>
这样的客户谁不喜欢?唐绪送走了一行人,举着七月转了几圈。七月不知道娘怎么这么高兴,但不妨碍他嘴巴笑成个爱心。</p>
“赚钱咯赚钱咯!”唐绪兴奋地叫。</p>
七月被放下来时还意犹未尽,抱着唐绪的腿还想再来两次。“好好玩。”</p>
“那再来一次!”唐绪再次举起他,七月现在比之前重了些,举起来有点费劲了。“好了,我去做饭咯,早上吃烙饼吧。”</p>
“好哦,七月喜欢吃烙饼。”七月跟在唐绪后面当小尾巴。</p>
唐绪也不嫌弃他绊手绊脚,还让他拽着自己的衣服开小火车。</p>
早饭还没吃完,方子俊已经在拍门了。不过他今天看着不太高兴,小脸皱巴巴的。</p>
“怎么不高兴啦?”唐绪给了他一个饼,他接过没像以前那样大口吃。</p>
“昨晚上我听到芸娘哭,可是娘不让我去找她,我想去问问她怎么了。”方子俊噘着嘴巴,回头看了一眼赵家的方向。</p>
原来是赵芸娘哭,不知道她妈妈怎么样了。早上倒是挺安静的,昨晚上好像还听到男人的怒吼声,想起平日偶尔碰见的那个憨厚沉默的男人,唐绪也有些好奇。但毕竟不熟,不太好上门。</p>
“过几天就知道了,放心吧。”唐绪安慰了一句,三人吃完,杜嘉瑞正好到了。</p>
上完课唐绪带着七月出门,正巧碰到赵家门打开。赵家那个男人走了出来,看着十分憔悴,眼下青黑眉头紧锁。</p>
这个时间他往日应该已经去上工了,据董婉婉说他在一家米粮店干活,每日早出晚归。</p>
他看到唐绪,像往常一般点点头,回头喊了一句芸娘,然后敲开了方家的门。董婉婉出来,“赵兄弟,这是咋了?”</p>
赵三平摇摇头,“方嫂子,能不能托你照看一下芸娘,小桃生了,我今日顾不上她。”</p>
“好,就放我家,你安心照顾小桃和孩子。”董婉婉见他神情不对,没有多问。况且他家的情况她也知道一些,赵三平是个老实汉子,可他那个娘却十分难缠。自赵老头子去世后,更是肆无忌惮。成日里什么也不干,扯着嗓子骂儿媳妇。对孙女芸娘同样横挑鼻子竖挑眼,这胎是孙子还好,但从昨晚的吵闹声来看,只怕还是个孙女。</p>
董婉婉想到这,叹了口气,又扯出个笑容问:“芸娘呢?”</p>
这时赵芸娘从屋里磨磨蹭蹭走了出来,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小嘴扁着,一脸要哭不哭。</p>
“不过就是生个孩子,又生了个死丫头。还要自家男人请假不上工照顾,她是谁家金贵的大小姐?呸,老娘当初生完孩子都要下地,歪歪倒倒装什么柔弱……”屋里传来老妇人的叫骂声,赵三平脸上又是难堪又是愤怒,低声跟董婉婉道了谢,回了自己家关上门。</p>
院门挡住了视野,却挡不住老妇人的声音,听到她越说越难听,赵三平吼了一声:“娘!你能不能别说了!要不是你让小桃扫屋顶蜘蛛网,她也不会摔下来!不会早产!有什么不能等我回来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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