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死亡是一切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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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群苦行僧则是最好的助力，他们可以跋山涉水忍受路途遥远的孤寂，他们可以长达数月不吃不喝斩断路上的荆棘，他们可以以肉身抗下刀剑的痛楚。</p>

他们是大毅力者，</p>

他们也是最有力的灭佛者，</p>

那年迈的苦行僧见寂上老僧正在沉思，也不愿打扰，只是默默地在他的身后寻了一块空地，便打坐起来，那滔天的热浪也没能让他皱半下眉头，如果按照修行的境界来划分，眼前的苦行僧也是四品纯粹武夫的境界，而这类人在苦行僧中很多，便是三品，二品，修为的苦行僧也是有的。</p>

……</p>

从天上往下看去，</p>

整个西域广袤无边的大地上，</p>

有衣衫褴褛的僧人往西陵郡而去，</p>

他们从高山中来，</p>

他们从雪域中来，</p>

他们从山涧中来，</p>

他们从远处而来，</p>

他们抬脚落下都很慢，</p>

可每一步都能挎出很远的距离，</p>

……</p>

不知过了多久，</p>

最后一朵火苗终于熄灭了，盘腿而坐寂上老僧也睁开了眼眸，回身望去不知何时身后竟是坐满了衣衫褴褛的僧人。</p>

寂上老僧嘴角绽放出圣洁的笑容，</p>

徐徐起身，</p>

“咔嚓，咔嚓……”</p>

随着寂上老僧的起身，</p>

原本焦黑的皮肤竟是寸寸脱落，</p>

干枯的身躯上皮肤一片一片的掉落，如同正在换鳞的大鱼一般，可这一幕发生在人身上便显得极为的诡异。</p>

当身子站直的那一刻，</p>

所有的焦黑的皮肤都已经脱落了，</p>

而今的皮肤透着羊脂玉般的水润，如瓷器，如绸缎，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带着光着金玉的光泽，可远远要胜过金玉的坚硬。</p>

地藏王菩萨曾发下宏愿，</p>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p>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p>

……</p>

“可如今……”</p>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p>

寂上老僧想起走在那无边的烈火中的景象，想起往日烂柯寺地底的奴隶轻声喃喃道，而今才明白原来地狱已然空空荡荡，因为所有的魔鬼都已经来到了人世间。</p>

“而今便让老僧深入地狱，证得心中佛！”</p>

寂上老僧目光略过那片化为焦土的烂柯寺，眺望着那极西之地的人世佛国轻声喃喃道。</p>

“下雪了……”</p>

身后传来惊讶的声响，</p>

寂上老僧仰头望去，</p>

只见夏至时节，天上竟是洋洋洒洒下起了鹅毛大雪，手掌轻轻伸出接下了一片雪花，可落入掌心并没有丝毫冰凉的感觉，细细看去掌心竟是一片骨灰。</p>

一阵大风吹来，</p>

从那烂柯寺中不断升起白色的骨灰，竟是如同冬日的大雪，那些骨骸的被烈火烧成了灰尘，而大些的则是被风扬起，在大地上飘荡着，最后落入地面。</p>

一炷香后，</p>

地面已经铺满了白色的骨灰，</p>

寂上老僧怔怔的望着脚下，</p>

因为那里还有一茬被热浪席卷得枯黄的草，</p>

突兀的，</p>

老僧笑了，</p>

老僧似乎已经想通了那个答案。</p>

因为在他的眼眸之中来年此地遍地皆是郁郁葱葱的青草地。</p>

毁灭过后是什么？</p>

自然是新生，</p>

寂上老僧望着自己全身的身躯，</p>

又看了一眼身后数千苦行僧人。</p>

赤裸的脚掌轻轻踏在这“大雪”之上向着那极西之地的人世佛国而去，身后那数千苦行僧人见状，没有言语，没有询问，只是默默地随在那人身后。</p>

……</p>

上京城，</p>

城东，</p>

安兰坊，</p>

一座极为冷清的小院中，</p>

这是城中极为常见的印刷作坊，因为雕版印刷其中的耗费，以及局限，偶尔碰上个大主顾能忙活一阵，可生意大多时候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p>

今日如往常一般是清闲的一天，唯独门口没有那个举着一把扇子，泡上一壶茶，悠哉悠哉晒太阳的几位老朽。</p>

入内，</p>

后院中除了着浓郁的墨香外，还有泥土的腥臭，松脂的清香，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甚是难闻。</p>

院角那用胶泥做成的毛坯已经堆砌成小山一般高，那浓郁的墨香正是从那传来，而院内几口大缸中堆满了泥土，松脂，蜡，纸灰一类的材料，单单是敲定合适的材料就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时日，其中的心血绝非常人能够想象。</p>

一位浑身墨渍的老匠人正一丝不苟的给模板刷墨，细细看去和寻常的模板有些不同，因为每个文字都是单独成块，组合在一起的。</p>

老匠人刷好墨后极为神圣的将一张宣纸铺平在刻好的模板上，粗粝的手指轻轻抚平每一丝皱褶，这才刷子压下，让纸章吸墨饱满均匀。</p>

终于，</p>

到了揭下来的一刻，</p>

老匠人极为认真的用清水冲刷着自己的双手，难得大方的用上了皂角，直到指甲缝里都干干净净这才起身，周遭几位白胡子老匠人同样是极为殷切的等待着。</p>

颤抖的手指接触纸章的刹那稳定下来，自己做这一行已经二三十年的光景，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东西意味着什么。</p>

当清晰的墨迹出现在纸章上时，</p>

老匠人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凑近看去，还是没有半分走形，没有半点墨渍，揭下纸章，又重复了数遍之前的流程。</p>

印刻文字的纸章已经堆到了指节高，直到最后一页纸章印完，还是没有半分差错。</p>

“成了，成了……”</p>

老匠人的眼角流下了浑浊的泪水，</p>

老迈的甚至更是止不住的轻颤着。</p>

“贼老天，终于开眼了！”</p>

望着那模板上一个个分明的“活字”，一群白胡子老匠人竟是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p>

院门外，</p>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望着那叠落成的纸章轻笑着，突兀的想起了寂上老僧，如今已经过去近半月的光景也不知他走到了哪里，如果真的有回来的那一天或许自己真得可以让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