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十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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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垫着脚看着床上的女人。</p>

很奇怪，女人明明长得和她记忆中的舒雨如一模一样，可是小女孩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油然而生出特别的亲近感，想要上去让她抱抱自己。</p>

她扯了扯郑航的手，“爸爸，我能去亲亲妈妈吗？”</p>

郑航直接抱起小女孩，走到床边。</p>

小女孩趴下，在周警情的额头上印上响亮的一吻。</p>

或许是母女连心，小女孩的吻刚落下，周警情就悠悠转醒，视线正好对上小女孩的脸。</p>

她愣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囡囡？”</p>

女孩儿欢呼一声，“妈妈，你终于醒了！”</p>

刚刚苏醒的迷茫如数消失，周警情用尽所有力气伸出手抱住女孩儿，不禁哽咽，声音里满满都是愧疚，“囡囡，妈妈的宝贝，妈妈对不起你……”</p>

在场除了夏孤寒和郑航外，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p>

周父下意识地看向夏孤寒，“夏老板，这是？”</p>

他本来想问郑航为什么没有死，可余光却捕捉到郑航没有影子的身影，连同他的外孙女也没有影子。</p>

经历了这么一回，周父并不怕，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女儿会同已经死亡的郑航生了个孩子。</p>

夏孤寒摇摇头，“还是让他们自己告诉你吧”</p>

这是周警情和郑航的故事，夏孤寒知道得并不多。</p>

许久之后，周家一家人才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缓过神来。</p>

周警情坐在病床上，怀里抱着女孩儿，笑得很满足。面对众人的疑惑，周警情看了郑航一眼，郑航点点头，她才缓缓开口说出那段离奇的故事。</p>

***</p>

事情要从周警情和郑航结婚前一个月说起。</p>

那天郑航为了救人出车祸，周警情赶到的时候，看到郑航倒在血泊之中，她整个人一下子崩溃了。</p>

但周警情不是一个让情绪主导自己的人，她很快就从悲伤中缓过神来，镇定地为郑航处理后事。</p>

家人和朋友都以为周警情是在强装镇定，想安慰她又不敢开口，怕触及周警情的伤口。</p>

只有周警情知道自己的平静不是伪装出来的，因为她知道郑航就在她的身边。</p>

说到这里，周警情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看向周鹤延。</p>

周鹤延知道周警情在顾忌什么，便接着周警情的话说道：“其实周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医世家，周家祖上曾是灵医。”</p>

其他人不知道灵医是什么，但是夏孤寒知道，他有些惊讶，难怪他从郑航的魂体里感觉到熟悉的气息。</p>

不过夏孤寒并没有表现出来，听周鹤延继续说。</p>

周鹤延：“只是灵医的传承极为困难，对传承者有很大的要求，到我父亲那一代，周家已经没有人能够成为灵医。直到警情跟着我学医。”</p>

周鹤延刚开始只教授周警情中医学理论，但小警情从周鹤延的书房里翻到一本古籍，自己对照着古籍，竟把古籍上的内容学了下来。</p>

也就是这时候，周鹤延才知道周警情所有的医学天赋都是因为她继承了周家灵医的天赋。</p>

不过周家已经没有灵医了，周警情在这一方面只能自学，连周鹤延都不知道周警情到底学到什么程度。</p>

周鹤延话落，周警情接着周鹤延的话继续说道：“我知道郑航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p>

周警情是一个灵医，能看得见郑航的鬼魂，知道郑航的存在，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郑航破碎的灵魂修补好。</p>

两人感情本来就深，而且周警情又不是普通人，几乎没有过纠结，一人一鬼继续处着对象。</p>

一切和郑航活着的时候一样，周警情每天过得充实且幸福，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p>

身为灵医，周警情自然知道人和鬼结合，生下的鬼胎永远不会长大，能存活下来的更是极少数，但周警情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p>

舒雨如正是这个时候找上周警情的。</p>

她们都是京师医科大学的学生，大学学的专业虽然不同，但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起码在大学期间，两人的关系很好。</p>

舒雨如当时说自己回老家有事，正好经过响灵市，就约周警情出来见一面。</p>

周警情不疑有他，答应和舒雨如见面。</p>

正是这一面，周警情的悲剧就此开始。</p>

“舒雨如在我的饮料里下了药，”重新回忆起这件事，周警情依旧义愤填膺，“我当时意识很模糊，隐隐约约看到舒雨如用我的手机给我爸妈发信息说我要去旅游散心。”</p>

周家人根本就没怀疑，甚至松了一口气。他们以为周警情把郑航去世这件事憋在心里，能出去旅游散心，说明快要走出来了。</p>

之后舒雨如又做了什么，周警情并不清楚，只知道她再醒来的时候，人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四周安静极了，除了给她送饭的人，周警情就没有再见过其他人。</p>

送饭的人是一个聋哑的老妪，周警情问她什么都得不到回应。</p>

就这样日复一日，周警情都被关在那间小屋子里，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p>

在无尽绝望的日子里，是肚子里的小生命让周警情熬过绝望，奢望着总有一天会迎来光明。</p>

直到她快要临盆的时候，小屋子的门终于打开了，进来几个蒙着脸的人，他们给周警情打了一针，周警情昏了过去。</p>

之后发生的事，她都不记得了，有意识后，她回到了响灵市，忘记了遇见舒雨如之后的遭遇，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p>

周警情怀孕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郑航，便被舒雨如带走了，郑航那段时间在疯狂地寻找周警情。如果不是还记得周警情说过如果他变成了厉鬼，他们之间就永无可能的话，那段时间郑航很有可能失控，成为一个为祸人间的厉鬼。</p>

后来周警情回来了，郑航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这些年来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可都毫无头绪。</p>

如果不是遇到夏孤寒，周警情不会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想起自己曾失去一个孩子，也不会激起强烈的求生欲望，让自己在这场无形的战争中取得胜利。</p>

***</p>

“夏老板，我能想起来就这么多了。”周警情感激地看向夏孤寒，完全可以说，是夏孤寒给了他们一家新生。</p>

但她还有事情想不明白。</p>

囡囡是鬼胎，是如何长这么大的？舒雨如又是通过什么方法偷窃她的生命，甚至偷窃她的人生的？</p>

因为女孩儿在，夏孤寒并没有明确点出这件事，语焉不详地说道：“囡囡左手有六根手指。”</p>

周警情闻言牵起女孩儿的左手，果然看到一道伤疤，当即心疼地亲了亲。</p>

女孩儿伸手摸摸周警情的脸，声音软软的，“妈妈，囡囡已经不疼了。妈妈亲亲就不疼了。”</p>

周警情抱着女儿，又哭又笑。</p>

她什么都明白了。</p>

舒雨如把囡囡当成了窃取她生命力的媒介，透过囡囡一次又一次地窃取她的生命力，最后妄图偷窃她的人生。</p>

都说十指连心，其实每个人都有十一指头，只是大部分人的第十一指都是无形的，只有少数几个人会显现出来。这多出来的一根手指在玄学界被称为外心，是跟心脏联系最紧密的一根手指。</p>

舒雨如肯定是把囡囡多出来的那根手指切下来喂给周警情吃了，囡囡又是她的女儿，母女间的联系本就紧密。周警情吃了囡囡的外心，更加紧密的联系让母女之间便形成一个“通道”，周警情的生命力经过这个通道，转送到囡囡身上。</p>

这也是囡囡作为鬼胎还能成长的原因。</p>

舒雨如再通过喝囡囡的血，偷走周警情的生命力。</p>

也就是说，囡囡成了周警情和舒雨如之间的“桥梁”。虽然囡囡毫不知情，但若是她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愧疚，认为是自己伤害了妈妈。</p>

所以夏孤寒不打算说。</p>

周警情在灵医的传承里见过第十一指的描述，因此夏孤寒一提醒，她就明白了。</p>

囡囡因为是鬼胎，血液特殊，携带者人那一方的命格。</p>

故而囡囡的血液里，不仅仅有周警情的生命力，还有周警情的命格。舒雨如两者一起偷，除了要周警情的美貌之外，还想取而代之，成为周警情活着。</p>

舒雨如嫉妒忌恨周警情，却又羡慕她，做梦都想成为周警情这样的人。于是一看到机会，舒雨如便精心谋划七年，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成为周警情。</p>

她差点成功了。</p>

想到这里，周警情只觉得一阵后怕，不由得抱紧怀里的女儿，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要永远失去她的宝贝囡囡了。</p>

“妈妈，囡囡没事，你别难过。”囡囡用嫩嘟嘟的小手抚摸着周警情的脸，小声地安慰她。</p>

周警情牵住囡囡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妈妈不难过，妈妈高兴还来不及。”</p>

囡囡的手很冰，就算是鬼胎，她有一半人的基因，手不应该这么冰才对。</p>

防止吓到囡囡，周警情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囡囡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是冰凉的。</p>

她诧异地抬头看向郑航，无声问道：“怎么回事？”</p>

这件事囡囡迟早都要知道，郑航犹豫了一会儿便把发生在群香山26号别墅里的事和周警情说了。</p>

是转化。</p>

当鬼胎身体里的血液流尽之后，用血脉相连的鬼为他输送阴气，辅以转化阵法，鬼胎便能从不人不鬼的怪物转化为鬼。</p>

也就是说，囡囡现在不再是鬼胎，而是一个真正的鬼。</p>

她可以不再借助周警情的生命力而存在。</p>

但也有不利的一面，囡囡永远停在六七岁，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p>

夏孤寒当时把转化阵法交给郑航的时候，是希望事情解决之后，让郑航和周警情一起商量一下，要不要转化囡囡。</p>

不曾想舒雨如会疯狂至此，直接放干了囡囡的血，让郑航不得不做出选择。</p>

周警情明白了前因后果，思索了一番便接受了。</p>

或许这对囡囡而言是一件好事，她可以永不长大，也无需借妈妈的生命力而存在，徒增愧疚。</p>

而不管囡囡是人是鬼还是鬼胎，都是她周警情的宝贝。</p>

周警情看向夏孤寒，“夏老板，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您为囡囡取一个名字。”</p>

是夏孤寒给了他们一家重生的机会，囡囡还没有大名，周警情希望能由夏孤寒来取这个名字。</p>

在场没有人提出异议。</p>

夏孤寒没有推辞，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就给出答案：“向希，方向的向，希望的希。”</p>

当初小女孩找到夏孤寒帮忙的时候，她说她想离开这个世界。</p>

而现在，夏孤寒为她取名向希，是对她的祝福。</p>

向希，向着希望而生。</p>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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