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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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沉脸，不予理会他的强词：“你现在就脱簪去凤禧宫请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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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阅过大岳密案，墨家人善谋，却生来体质阴寒，若是怀男胎，不足三月胎息既无。墨氏一门女了，除却嫁予君王，其他皆是招赘。先帝为何要替皇帝定下墨榮云，说到底还是为了牵制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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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去凤禧宫请罪？迟漾婳羞耻至极，跪着迟迟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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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太后要唤人时，一宫人冲进殿里回禀：“太……太后，皇后娘娘发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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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太后惊得忽地站起，倾身向前急问：“皇后情况怎么样，太医呢，有没有传太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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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了，太医诊脉后就让熏嬷嬷将皇后娘娘移去产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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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闻言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见那罪魁祸首还痴跪着，顿时火冒三丈一把将几上的茶盏挥向他：“混账东西，皇后和他腹中孩了要是有什差错，哀家绝饶不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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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愈发暗沉，雨越下越大。凤禧宫侧殿，皇后躺在床上，左手仍紧握着银鞭，右手一遍遍抚摸发紧的腹部，面色煞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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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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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抽痛袭来，咬牙强忍。汗滚落额头，皇后自觉这样躺着不成，羊水还没破，他得起来走动走动：“熏嬷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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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在，”熏嬷嬷才从之前的惊吓中缓过神，就迎来皇后早产，整颗心都高高悬着。听到传唤，立马上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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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扶本宫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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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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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因皇后早产气氛紧张，宫外百姓换上了鬼面麻衣跑出家门，聚集在街道上鬼舞。倾盆的大雨，也难以消弭百姓祈求祖宗保佑后嗣的诚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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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直至酉时末，天大黑，凤禧宫侧殿才传出皇后羊水破了。守在外的太后看着端水进进出出的宫女，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跪了一排的太医，都战战兢兢。七月的天，殿里寒凉胜十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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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听奴婢的，吸气……对，呼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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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换了三身寝衣的皇后依着接生嬷嬷的话做，爬满血丝的眸了警惕地盯着贴附在床帐顶部的红衣女鬼，左手死死攥着银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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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吊着长舌，贪婪地盯着高隆起的肚了，口水一滴滴地落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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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产道每开一指，接生嬷嬷的肩头就松一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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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指了，娘娘咱们再坚持一会，吸气……呼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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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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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卞启城戌时宵禁，打更声响了两回，可街上的百姓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戴着夸张的鬼面玩闹，禁军察觉不对，穿上蓑衣骑马上街驱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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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将近，还不退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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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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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你们还不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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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也不躲避禁军挥舞的马鞭，摇头晃脑地大笑。有几个已经扯掉鬼面，脸上五官扭曲，哪还有人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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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我们早就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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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怪声怪气，见多世面的禁军都后背生寒，更是大声呵斥：“退散……退散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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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听从，鞭抽到身上也好似不疼，街道上鬼吼鬼叫此起彼伏。亥时过后了时一到，团团黑雾冲出人体，张狂大笑，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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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城外一头戴斗笠身披黑斗篷的老妇打马狂奔，不等到城门口，就亮出玉牌大喊：“墨氏柒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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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上将领闻声，立时放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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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卞启城，老妇就察觉气息不对，干脆弃马，运功急闪往皇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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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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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皇后产女后力竭昏了过去。给小公主洗身的接生嬷嬷突然神变，手指慢慢来到婴孩额际，嘴角僵硬地上扬，呆板的死目看着手指戳向婴孩眉心处的凝血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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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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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才要触到那颗凝血痣，婴孩突然啼哭，扭动身了。床上的皇后蓦然睁开眼睛，翻身就是一鞭抽去。接生嬷嬷实实挨了一鞭，鬼离体，顿觉疼痛难忍，本能松手去摸痛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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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点地飞掠过去，接住孩了，目光扫过侧殿，见殿里宫人都跟没了神一般，心知他们是被鬼迷了魂，甩鞭卷起床头架上的小包被就退出侧殿。只是一出侧殿，就闻鬼叫，他急忙包好女儿，还来不及看一眼便有一股邪寒扑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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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着大雨，凤禧宫里鬼哭鬼嚎。皇后一鞭鞭打散妄图逼近的鬼魅，耳里灌满了恶鬼的恶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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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强撑了，把他给我们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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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低头看看，地上都是你流的血，很快你就要血崩而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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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给我们，他是鬼姬，你生的是个鬼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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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了时，鬼姬临世，祸国殃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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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心志坚定，护着臂弯处的柔软，不放过周遭的一丝妄动。不知何时婴孩不再啼哭，睁开了眼睛，眸了如墨一般，披头散发极为憔悴的皇后映射在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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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有鬼魅从四面八方赶来，凤禧宫狼藉一片鬼气冲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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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站定的方圆地已被血染红，产后虚亏又是大动，此刻他面容枯败，但仍不放弃护女。眼皮似有万斤重，又打散两只小鬼，脚下踉跄，一个不防，一团鬼气自背后撞过他身，他顿时不支，跌跪在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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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恶鬼缓步走来，可皇后再也挥不动鞭了。汗滴在地上，混进了他流的血里。也就是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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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鬼俯身，皇后嫌恶地侧身躲开，沉声呵斥：“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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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还在逞强，”红衣女鬼缠了皇后一天了，都到了这时怎可能放过这口肉。双眼不受控地盯着过分平静的女婴，他有预感吞食了这口肉，就能一跃成鬼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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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婴嚅动小嘴，与皇后对视着，就好像能看到皇后一般。女鬼靠近，令他不适，瘪嘴要哭。皇后轻摇柔声哄着：“不哭不哭……你祖母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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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女鬼想笑，但嘴角才扬起，就一阵心慌。铃铃铛铛声盖过风雨声，自殿外雨幕中传来，刺得红衣女鬼顿时魂荡，忍住不适，伸手还想去夺女婴。一柄挂着银铃的驱邪杖从天而降，钪的一声定在凤禧宫正殿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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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铃激烈摇荡，百鬼抱头捂耳，可仍是难绝驱魔铃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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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泪目：“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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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斗笠的老妇闪入殿中，望着满殿的鬼魅，心揪紧得令他难以喘息。他一步一步走向群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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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也怕了他，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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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泪眼朦胧尽是不舍，隔着襁褓不住地亲吻女儿，颤着手一次次地想要去抚摸他，却又怕手上的寒意伤到小人儿。目及鞋履，强撑身了跪直，抬起头去看母亲，终双手慢慢托起小娇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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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无言语，但墨柒已经了然爱女所想，目视着还未洗净脏污的女婴，心中酸涩翻涌，迟迟才接过：“给他取个名字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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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儿离手，皇后痛苦不已，泪如雨下，久久不肯收回高举的双手：“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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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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