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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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学校附近其实不准确，更精确地说，她走到了陈深扬的家。</p>

这个时间哪怕是他应该也不在家吧？</p>

他肯定会回陈栩家一起过年，他们是一家人，哪怕不是血脉至亲，却胜似血脉至亲。</p>

不信就看看她这样真正有血脉至亲的人，孤零零站在街上无处可去，甚至都比不上流浪的乞丐，乞丐至少还有个组织，有个伴儿，但她什么都没有。</p>

转身离开了老旧的小区，路小雨抱着母亲的照片漫无目的地走着，本想就这样用不断行走度过今晚，但没走多远，她就看见了路灯下那个繁忙的身影。</p>

他的确不在家，但却不是去和亲人团聚了，他在工作。</p>

除夕夜，没有责任负担的他选择了值班，今年江城市是严禁燃放烟花爆竹的，临近过年就有警察在宣传了，还张贴了告示，拉了横幅。但哪怕是这样，也不能确保所有人都会遵守，毕竟这是中国人多年来的新年习俗。</p>

为了能够保证完成监管任务，哪怕是除夕夜也得有人在辖区各个小区值班看管，陈深扬就负责其中一个小区。</p>

他这会儿正站在路灯下看着前方，警车就停在不远处，还不断闪着灯。</p>

他应该要熬到零点才能离开吧，因为那时要辞旧迎新，是居民最可能燃放烟花爆竹的时间。</p>

路小雨想，这可能也是命，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他不断出现在她面前，在她孤单的时候，也总是他出现在她面前，他就是她的大救星，但她可能是他的扫把星。</p>

她才刚刚出现不久就给他带来了厄运，一片祥和之中响起了尖叫，原来有居民想出来放炮，又看见了警车，担心被罚款，想去把点燃的炮给灭了，但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p>

炮不但放了，还把人伤了，人的出现对炮起了影响，炮炸裂开来，没飞上天多少，反倒是飞到了周围，火星四溅得到处都是。</p>

冬日里小区的绿化都被保护了起来，保护材料是易燃物，尖叫的人们只顾着受伤的人，没注意到火星，冒起烟时火势已经起来了，一切不过发生在几分钟之内。</p>

陈深扬在听见人尖叫的一瞬间就带着车上的灭火器飞奔了过去，他穿着制服，毫不犹豫地跑进了最危险的地方，路小雨站在原地望着这一幕，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底都是震撼。</p>

她以前只知道救火是消防员的事情，她没想到一个片儿警还要承担这种风险。</p>

回过神来路小雨也想冲进火场，但陈深扬的同事早就把周围封锁了，120和119的车子也很快到来，伤者被120拉走，119来了就开始灭火，警察此刻可以退居二线了，但陈深扬依然没有走出警戒线，其他警察在疏散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居民，他却在最前面，灭火的水不可避免地溅到他身上，等火被扑灭，他身上的水也侵湿了制服，制服在气温零下的除夕夜结了冰，像冰冷的盔甲一样架在他身上。</p>

路小雨实在忍耐不下去了了，她推拒着拦她的人大声喊他的名字：“陈深扬！”</p>

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心中的默契，在一片喧杂之中，陈深扬听见了她的声音。</p>

他惊讶地望向她，看见满脸担忧的她时，他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p>

和他对视的一瞬间，路小雨就想冲上去看看他好不好，问问他冷不冷，她努力想要冲破防线，但火虽然灭了，现场还没打扫干净，她作为围观群众是不被准许进去的，拦着她的警察本来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她叫陈深扬的名字，一时有些发怔。</p>

“你们认识？”回过神来警察就问了这么一句，路小雨没回复，她很想进去，挣扎间脚下打了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p>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人已经不多了，零零散散的那个几个里就有路小雨，她摔倒的时候还挺明显的，陈深扬想看不见都不行。</p>

他几乎立刻就冲了过来，弯腰扶住她的肩膀，皱着眉说：“有没有事。”</p>

路小雨努力摇了摇头，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她根本不关心自己，一手抱着母亲的照片，一手握住他的手臂，他手臂上冷极了，制服结了冰硬邦邦的，她扬起头红着眼睛问：“你冷不冷？”</p>

对上那个视线，很难说出“这与你无关”这类的话。</p>

陈深扬抿起嘴角没言语，倒是他身边的同事开了口。</p>

“能不冷吗？赶紧回所里换个衣服吧，这样下去非得生病不可，这里有我，不用担心。”</p>

同事的话让陈深扬稍稍转开了思绪，如果只是他自己，他是不在意这些的，但路小雨在这，他都不知道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刚才一片混乱中有没有受伤。</p>

思索片刻后，他朝同事说：“麻烦你了，徐川。”</p>

徐川笑笑说：“这算什么啊，一会我们收拾完了也该回去了，别担心。”</p>

陈深扬没再言语，他反手抓住路小雨的手腕，拉着她离开这里。</p>

路小雨被他拉着手腕，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两人出了小区，走在街道上，《恭喜发财》依然在唱，但此刻路小雨的心情却和之前大不一样了。</p>

走着走着，陈深扬慢慢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她，低声说：“送你去哪。”</p>

他要送她走，还问她要去哪里，可她之所以出门，也是因为不知道去哪里。</p>

路小雨抿唇看着他，表情极其复杂，根本回不上话来。</p>

陈深扬和她对视了一会，垂眸看她一只单手紧紧抱着的照片，问她：“那是什么。”</p>

路小雨低头看看怀里的照片，相框都被她焐热了。</p>

她沉默了一会，把照片反过来，韩乔灿烂微笑的模样出现在眼前。</p>

不难看出照片上的女人和路小雨的关系，她们的模样有七分相似，只是他认识的路小雨从来没有像照片上的女人那样开心笑过。</p>

过了好一会，陈深扬才再次开口，他问她：“去不去派出所。”</p>

路小雨去过很多次派出所，但都是被“抓”进去的。</p>

以现在这样的形式去，她还是第一次。</p>

其实她并不喜欢进派出所，之前惹事进去也只是想要报复把万倩放了的警察，在认识陈深扬之前，她对公安和派出所民警的区别都只是初步了解。</p>

一切在认识他之后都改变了。</p>

在除夕的夜晚，经历了一场及时扑灭的大火之后，面对面的两人心里都燃起了另一场大火。</p>

路小雨扬着头，点了点头说：“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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