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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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二公子所中毒药并不高深，一般大夫都能看出来，为何济世堂的坐堂大夫看不出来？</p>

若是祝家没有问题，谁会花费心思去毒害一个头脑痴傻且多年未曾出过门的人？</p>

是故两位祝家公子如今都在刑部监牢中待着。</p>

“他们兄弟二人长得像吗？”卫霖波澜不惊地问道。</p>

江海大惊失色，心中格外钦佩自家主子，居然连这个都知道：“祝家两位公子的相貌居然有七成相似，若是刻意打扮一下，都能比得上双生子了。”</p>

卫霖起身从书架取下一本书，翻了几页后，递给刑部员外郎：“让祝业荣将这一页誊抄一遍，然后给我送过来。”</p>

员外郎接过书一看，《论语》？</p>

很快员外郎回来了，交给卫霖一张纸。</p>

“是他抄的？”卫霖随意扫了一眼，已经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p>

“回禀大人，下官在一旁盯着，每一个字都是他写的。”</p>

卫霖看着上面的字，冷笑两声，果然如此。</p>

“走吧，去刑部会会他们。”</p>

卫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就请了刑部尚书过来一同听审。</p>

他将一沓纸交给了站在堂下的祝业荣：“你看看，可有看出什么问题？”</p>

祝业荣接到手中才发现是当年的考卷，他捏着考卷的手轻微地颤抖起来。他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了卫霖一眼，在卫霖的注视之下，又慌忙低下了头，拿起考卷认真查看。</p>

一盏茶之后，祝业荣并未发现不妥，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是下官当年科考的答卷，不知国公意欲何为？”</p>

卫霖不紧不慢道：“你确定是你科考的答卷吗？”</p>

祝业荣脸色微微发白，讷讷应声：“我确定。”</p>

“我让人将你押到刑部大牢，还给你看这个，你觉得我是因为太闲吗？”卫霖嗓音渐冷。</p>

祝业荣脸上血色全无，嘴唇哆嗦着，半晌才开口：“还请国公赐教。”</p>

“考卷第三页第五行。”</p>

祝业荣抖着手翻到第三页，然后看第五行，他心神不定，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p>

少焉，他满脸疑惑地抬起头。</p>

卫霖略顿了下，提示到：“你可知你弟弟的生母叫什么？”</p>

二弟的生母是父亲的侍妾，他只知道姓李，至于叫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呢？祝业荣摇了摇头。</p>

“她叫李敏，你再看看你的考卷？”</p>

祝业荣又垂首看了看答卷，终于明白哪里出了纰漏。</p>

答卷中的“敏”字比正常的少写两笔。</p>

祝家并没有其他叫“敏”的人需要他避讳，会避讳这个字的只有二弟。</p>

找到突破口之后，这桩案子很快就真相大白了。</p>

如今祝家上下，全都因为科举舞弊被关在大牢之中。</p>

卫霖还有些事情需要祝业安来解答：“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揭发出来，你同样讨不了好？”</p>

祝业安忆起过往，脸上俱是苦涩：“我与大哥一同学习，他总是听得认真，而我却常常在课上睡觉，众人都道是我不成器。其实先生教一遍的时候我就全都明白了，可是大哥不行，他需要先生多讲几遍。因为自小就被父亲教导要懂尊卑，万事都不可越过大哥，所以我总是因为无趣而打盹。</p>

“直到后来，被父亲发现我的才华远超于大哥。却因为我是庶子，就因为我是庶子，父亲竟然做出了要我替考的决定。他将我的生母送回祖宅，以此要挟我听话。一路从乡试到殿试，去参考的都是我，可是落的名字全是大哥。</p>

“过去这些年大哥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断练习我的字迹，他虽然做学问时才智平庸，但是字学得倒不错，足以以假乱真，我有时候都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写过的东西。我们本就长得很相似，再仔细打扮一番，非相处多年的亲朋至交无法辨认，所以这些年父亲都不允许大哥有关系亲密的好友。</p>

“可是直到去年我才知道，姨娘被送回老家没多久就病故了，他们却一直瞒着，这让我心中如何不恨。反正如今我也没有什么牵挂，就让整个祝家为我姨娘陪葬吧。”</p>

祝业安的痴傻只是父亲将他关在家中的借口，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做戏的必要。卫霖看着他眼神清明但又万念俱灰的样子，想到他所写的文章，心中难免有些惋惜。</p>

“从祝业荣房中搜出来你以前写的其他文章，比你在科举中写的还要出色，你当年或许可以拿到更好的名次？”卫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p>

“前三甲会得到皇上关注，同进士没有前途，唯有进士是最安全合适的。”</p>

祝业荣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这样即便几年之后有人发现他的才华并没有那么出色，众人也只会以为他进入官场之后不再一心向学所致。所以南康长公主突如其来的关注让祝家父子如履薄冰，他们一点都不想别人把目光放在祝家。</p>

卫霖心道果然如此：“所以……你能控制自己的名次？”</p>

祝业安嗤笑：“那又怎样，在我父亲眼里，纵有倾世之才也逃不过我只是个庶子。”</p>

卫霖思忖片刻，吩咐了随从两句。</p>

不一会儿，随从带着人搬来了一张干净的桌子放在监牢中间，然后摆上笔墨纸砚。</p>

祝业安满是不解地看向卫霖。</p>

卫霖微微抬头示意：“桌上是今年科举策问的备选题目，你来作答。”</p>

祝业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卫霖，心里七上八下，激荡不已。</p>

几息之后，他走到墙边，用水碗里的水洗干净双手，在唯一干净的内衫上擦拭两下，才走到桌前坐下。</p>

足足三个时辰，祝业安答完了考卷，最后他才在考卷上一笔一划地落下自己的名字。</p>

等卫霖的小厮将考卷拿走之后，祝业安嚎啕大哭，这是他第一次可以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