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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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歌舞时，衣裳从美人肩头滑落而下，露出完整的牡丹图案，有种花朵重瓣绽放的艳丽之美。</p>

阿姮的婢女怎么会认识欢楼女子？</p>

李延玺抬起下巴，银色面具折射出一抹流光，“少臣。”</p>

不需李延玺多言，少臣从二楼跳下，跟上浅碧。</p>

…</p>

“沈姮姑娘的婢女一路回了齐府。属下从旁询问，齐府有位娇宠甚重的小姐，名曰宝衣。”</p>

“可见在这一点上，她不曾对殿下说谎。”</p>

“至于那身上纹有牡丹图案的女子，出身风月之地，在一个名叫［鹊桥仙］的欢楼里做……红倌人。”</p>

少臣将自己探查到的一切，回来一一禀报给太子听，说到最后，竟是难得停顿了下。</p>

红倌人，指的是卖身的妓/女。</p>

殿下天潢贵胄，生平所接触到的女子，最低层次也该是身家清白。就算有人想讨好，也绝对不会用欢楼女子献媚，除非是……不想活了。</p>

所以，少臣提起那红倌人都有些犹豫，生恐污了殿下的耳。</p>

李延玺果真蹙了蹙眉。</p>

“那可探查到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p>

少臣摇头。</p>

…</p>

齐府。</p>

浅碧将玫瑰酥送到沈骊珠手边，内里是鲜花做的馅，香甜细腻得恰到好处，食之令人口齿生香。</p>

沈骊珠比平时府里厨司做的芙蓉糕多吃了小半块。</p>

浅碧看着沈骊珠浅淡如黛的眉眼，终是忍下了今日出去买玫瑰酥遇见太子的事没说。</p>

小姐好不容易才开怀一点，说出来也只是平白令小姐担心罢了。</p>

——大不了，太子离开金陵前，她不再出府就是了。</p>

至于……</p>

浅碧紧了紧袖口里藏着的东西。</p>

那是鸢红姑娘托她带给小姐的。</p>

上面写着，秦施施约小姐近日赴鹊桥仙一见。</p>

鹊桥仙是金陵最负盛名的风月楼之一，秦淮河畔，临水而建。</p>

那楼在河心。</p>

欲登楼者，必先过一座桥。</p>

每到夜晚，花楼灯火亮起，开门迎客，而恩客们过桥登楼，与楼中女子相会，夜夜笙歌，交颈缠绵，天明时方才离去，颇有牛郎织女相会的意境，是以久而久之这座欢楼被金陵墨客名士们戏称为——</p>

鹊桥仙。</p>

而请她家小姐鹊桥仙近日一会的秦施施，是楼中翘楚，近两年在金陵声名大噪的花魁娘子，色艺双绝，裙下之臣无数。</p>

浅碧思量再三，到底瞒下了这张纸条。</p>

小姐曾经为欢楼女子诊过病，去过鹊桥仙，但她始终都觉得……那风月之地还是不去为好。</p>

何况，太子正在寻小姐。</p>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打探小姐的下落，但浅碧想，总归不是什么好事。</p>

浅碧被惊吓了一番，心里又藏着事，为瞒下鸢红姑娘托她递的消息，生了歉疚，便突如其来地病倒了。</p>

沈骊珠问起来时，只听赏芳院的小丫鬟说：“浅碧姐姐说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回房躺一躺。”</p>

沈骊珠放下书卷，来到浅碧的房间，见她合衣卧在床上，一摸额头，果然已发起了热。</p>

沈骊珠黛眉蹙起，命小丫鬟到她房里取来药箱。</p>

药箱里，备有退烧清热的药丸，装在一只白瓷瓶子里。</p>

沈骊珠自幼便怕苦，少时又娇气，喝药不止要人千哄万哄，喝完一张明媚漂亮的小脸苦得皱起来，立刻就得嚷着要甜腻腻的蜜饯压舌尖的苦味儿，哪怕含着蜜饯，那眼泪汪汪的样子也惹人怜爱。</p>

后来。</p>

后来，就没人哄了。</p>

病得最重时，在那潮湿阴冷的小佛堂里，连大夫都没得请，还是那些人担心她病死了不好交代，毕竟也是侯府嫡女，贵妃曾经最疼爱的亲侄女不是？所以，在浅碧的再三哀求下，施恩般的得到了几包药。</p>

怕下次就没有了，一包药往往要熬煮到完全没有了味道才舍得倒掉药渣。</p>

连药都如此节省着用，蜜饯糖酥自然也是没有的。</p>

那时她已经学会让自己努力一口气咽下去，而不吐出来。哪怕憋得眼眶通红。</p>

被接到江南后，她又喝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药。</p>

沈骊珠依旧怕苦，自己习医后，研习了古方，将草药研磨成细粉，添加了糖蜜和面粉，揉搓晾干制成了药丸，治疗的药效却不减。</p>

她从白瓷瓶里倒出来三五颗，喂浅碧喝下。</p>

浅碧有些迷糊，伸手抓住了沈骊珠的一截衣袖，嗓音有些沙哑，“小姐，我会不会死啊……”</p>

沈骊珠一顿，在浅碧背上拍了拍，轻声哄道：“不会。我们都活下来了。”</p>

伤寒是会传染的。</p>

严重时足以致命。</p>

那个时候，她们就是这样互相扶持着活下来的。</p>

浅碧怕她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