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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膳，吃得最开心的就是女冠们。</p>
观中自有清规，食不言寝不语，尤其是贵人驾临赐宴，必不可失仪。</p>
她们自不会失仪。</p>
她们甚至做得很好，个个坐得端庄，神色仪态无可挑剔，尽显玉真观的皇家气度。</p>
她们连饭也没怎么吃。</p>
因为所有人都在好奇地盯着太上皇，仿佛观摩传说中的神仙究竟是怎么吃饭的。</p>
他吃得显然也十分与众不同，一举一动，缓慢而优雅。</p>
胃口最好的，是我。</p>
青霄观的厨子也是从玉清观调来的，手艺不差，能把菜蔬和豆腐豆干做出肉一样的味道。</p>
没多久，一名内侍来到，在太上皇边上低语。</p>
我隐约听到了“董裕”两个字。</p>
夹菜的手没有停，我继续垂眸用膳，岿然不动。</p>
上首传来些微的窸窣声，太上皇已经起身。众女冠连忙也纷纷起来，行礼拜别。</p>
见他中途便离开，女冠们不免露出些失望之色。不过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外头，众人就一改先前的庄重沉寂，嗡嗡地议论起来。</p>
我听到好些溢美之词，什么风雅之至，什么高洁无双，无知且肉麻。</p>
还是兰音儿机灵些，凑到我身旁，小声问：“玄真，太上皇可是不喜欢我们的斋饭？我方才见他吃得似乎很是艰难，数饭粒一样。”</p>
我看她一眼，道：“数饭粒就是不喜欢？”</p>
“那是当然，似玄真这般，一看就是吃得香的，碗盘早早都空了。”</p>
兰音儿纵然机灵些，也到底是个单纯的少女。</p>
她大概不明白，她视为神仙的那个人，也会挑食。</p>
荠菜和豆芽是他最讨厌的，他从不肯吃。</p>
“我怎能跟太上皇比。”我说，“放心好了，那等贵人，自有涵养。吃得慢，说明他觉得好吃，想多加品味。”</p>
兰音儿狐疑地看我：“真的？”</p>
我皮笑肉不笑：“当然是真的。”</p>
兰音儿还要问下去，方才那名内侍又匆匆走了回来。</p>
“玄真。”他对我道，“上皇欲过问法会之事，请玄真膳后入见。”</p>
包括兰音儿在内，所有人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我，似与有荣焉。</p>
我看着那内侍，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箸放下，欠身一礼：“贫道遵旨。”</p>
——</p>
太上皇的玉华宫，离青霄观有些路程。</p>
我用过膳之后，从容地回屋洗漱一番，这才登上来接我的肩舆。</p>
还没到玉华宫门外，我就远远看到了董裕。</p>
他显然有些烦心事，从宫门里走出来的时候，大约是夜里没看清道路，被一块凹下去的石砖绊了一下，险些摔倒。</p>
旁边的内侍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扶住。</p>
他将内侍推开，而后，上了马车。</p>
在宫禁之中乘车，向来是宠臣的待遇。从前，我父亲无论什么时候入宫面圣，都不必亲自步行。</p>
就像现在这董裕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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