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下位贵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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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围说不上是针锋相对还是太过平静, 总之寒风是不饶人的。深夜的甲板上，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身体和心里都夹着冷意。</p>

裴郁离不住起伏着的胸膛在无边的沉默中渐渐平复下来。</p>

他看向寇翊空白着的表情，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失控了。</p>

寇翊分明已经放弃了与他对峙，面上没有任何愤怒又或是其他的情绪，倒更像是单纯的不知如何开口。</p>

裴郁离猜不到寇翊在想些什么，但短暂的气血上头又恢复冷静之后，他知道自己没必要赌气, 也不该随意发火。</p>

于是，他当着寇翊的面慢吞吞打开了前襟，从里面拿出个方方正正的油纸包。</p>

“炮豚, ”他把油纸包递了过去, 声音很淡, “方才座中的富家子弟们都说好吃，我就包了些, 想着带给你尝尝。”</p>

寇翊低下了眸子，片刻后, 伸手去接。</p>

裴郁离却又不放, 而是抬眼道：“你先向我道歉。”</p>

“......”</p>

“你先道歉, 我就解释给你听。”他又补充道。</p>

“......”寇翊保持着拿住油纸包的姿势看他半晌，像是犹豫再三，才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说，“是我多嘴了。”</p>

裴郁离的表情松了松，终于放开了手。</p>

“布食的侍女说，这炮豚的小猪自小便是喂人奶长大的, 因而口感特殊。”裴郁离真的解释起来，“熊瑞便说，若是我输了赌局，就当着众人的面宽衣，看看能不能...”</p>

他停顿一下，继续道，“是他先想出这样的损招侮辱我，我只是气不过而已。”</p>

寇翊抿了抿嘴唇，一边打开油纸包，一边将眼神落在那上面，知道自己断章取义，也不去看裴郁离了，而是轻轻的“嗯”了一声。</p>

这声“嗯”里夹着丝隐隐的不愿被发现的心虚，可又像是解开这场争执的钥匙。</p>

裴郁离主动递了锁头，寇翊便看似不情不愿实则十分配合地将这把锁给打开了。</p>

“那这能怪我吗？”裴郁离知道氛围已经缓和了，才往前靠近了一些，问，“他这样对我，你总不能要求我以德报怨吧？”</p>

寇翊表情也松动了一些，说：“不怪你。”</p>

想了想，又顺着这气氛多说了句好话，“我本也不是想怪你。”</p>

人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双方各退一步，果然一切都顺畅了许多。</p>

裴郁离当即用肩膀蹭了蹭寇翊，卖乖道：“我不要脸面地包这炮豚出来，又搁在胸口暖了半天，你不赶紧尝尝，可就彻底冷了。”</p>

寇翊顿了顿，问：“你吃了吗？”</p>

“我不吃，”裴郁离对他笑，“我是大病初愈的人，炮豚油腻，想是会惹得胃里不舒服。”</p>

话没错，笑得也好看。</p>

寇翊神情彻底软了下来，先是低头尝了一片那肉，能吃出肉质的确鲜嫩，可惜闷了一会儿，外皮软塌塌的，失了酥脆的口感。</p>

但想到裴郁离当着一桌子富家子弟的面将这肉装进纸包里，寇翊就觉得有些可爱。</p>

这样想着，心情又好了起来，三两口将本就只有几片的肉给嚼了，才揽了揽裴郁离，说：“外边冷，进去吧。”</p>

裴郁离脚步一转，十分乖顺地随着他进去了。</p>

一进门就感受到一阵暖意，舱内与外面的温度差距很大。</p>

里面依旧人声鼎沸，两人停在舱口，寇翊便捏了捏裴郁离冰凉的手，说：“缓一缓身上的凉气儿，若是困了，就先去睡。”</p>

裴郁离摇头道：“不困。”</p>

寇翊的手还捏在他的指尖上，却没再接话。</p>

裴郁离侧身望去，看见寇翊的视线似乎飘去了二楼，不过就那一瞬的功夫，又收了回来。</p>

二楼左手边的廊台上摆着张精致的长桌。</p>

四位贵客围坐在长桌旁，面前尽是美食与美酒。他们边饮边食边聊着闲天儿，看起来十分惬意。</p>

不过，那只是乍一看而已。</p>

裴郁离见过不少酒席，各人各色，不同的地位有不同的表现。</p>

一张酒桌上总有被众星捧月的，也总有上赶着要巴结人的。</p>

那长桌边的四个人，有人坐着主位，一抬眼就能纵观整个一层的场面；有人坐着下位，只能时不时转身瞥一眼下面，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寻找话题，假装自己与面前的贵人有无数个契合点，是同道中人。</p>

裴郁离的视线也在背对着他们的那人身上停留了一下，而后便听耳边寇翊说：“熊豫和熊瑞的胳膊都不好处理，短时间内想是不会露面了，你还想下场吗？”</p>

“嗯？”裴郁离状若无事地收回神，道，“我若再去玩，万一又惹了什么事怎么办？”</p>

“你还想惹什么事？”寇翊有些无奈。</p>

“我不想啊，可...”裴郁离故作神秘地放小了声音，笑眯眯道，“你不觉得有人在看我们...哦不，看我吗？”</p>

寇翊怎么会感受不到，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不远处的赌桌旁就已经有视线投掷过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