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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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海军从没有驶入过长川港附近, 这是朝廷与海上帮派的约定俗成，可却在今日被打破了。</p>

不管是天鲲帮众还是戍龙帮众都面面相觑, 不知赤甲此来何意，同样也不知如何应对。</p>

他们此前的计划被赤甲的长驱直入一应打破，所有人都将武器往身后掩了掩。</p>

那队军舰足有百余艘，自北方浩荡而来，轰鸣的声响足以盖过长川港的一切躁动。</p>

“怎么回事？赤甲军与天鲲从无往来，如何在这时机驶入港口了？”</p>

“什么怎么回事？谁能惊动赤甲军？我看是今日的异动落到了朝廷的眼里，他们来管制我们了！”</p>

“朝廷对海上帮派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要说管制，那也太突然了！”</p>

帮众们的窃窃私语还未结束，成片的军舰已经停在了距离长川港不远的海域, 将港口围了个密不透风。</p>

奇怪的是, 他们并不靠近, 也并不表明来意。</p>

军舰密布在海域之中，远远看去, 能够带给人很大的心理威慑。当着东南赤甲的面，没有人敢提起武器作乱。</p>

诡异而沉默的对峙就这样持续着, 除了赤甲军本身, 没人知道他们来此的意思。</p>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突然，赤甲的领头军舰孤船而来，远远的放了声鸣。</p>

那孤舰的甲板上站着个身着赤甲的将领，东南区域许多人都认得他，是卫大统领的得力下属，副将杨澍。</p>

寇翊就在此刻自住船中而出，步伐缓慢却稳稳立于船头。</p>

帮众们的视线在杨副将的身上停留片刻, 又纷纷转回到寇翊的身上，心思各异，想什么的都有。</p>

对面的赤甲小兵传话过来，问道：“天鲲帮主范岳楼可在此？”</p>

天鲲帮这边沉默了一瞬，寇翊吩咐人回话道：“北舵主寇翊可代为掌事。”</p>

“听闻天鲲戍龙于昨日合为一体，大统领特向圣上请了道谕旨，你可接旨？”</p>

问得客气，可当朝圣上下谕，哪里有不接旨的道理？</p>

寇翊与窦学医对视一眼，回身半跪于甲板之上，答：“草民接旨。”</p>

港口的帮众，莫管是衷心的还是有二心的、天鲲的还是戍龙的，都紧跟着跪下了。</p>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副将的声音高昂清亮，“天鲲自建帮以来，于海域打击寇匪，功勋卓著。今帮派大统，朕心甚慰，特以‘银翼将军’赐封天鲲掌事，以示褒奖。钦此！”</p>

港口的所有帮众都傻了眼。</p>

朝廷在此关头来这一招不可谓不妙，给范岳楼封个将军的名号，一方面是用赤甲军的威严帮天鲲平了内乱，另一方面也加强了朝廷与天鲲之间的联系。</p>

海上帮派独立十余年，一直是民非官。今日这一道圣御，天鲲便成了官家认定的军队旁支，是正儿八经的海上镖局。</p>

并且是唯一一个国营镖局，戍龙帮众不得不与之合流，因为此刻的范岳楼代表的是朝廷的权威。</p>

此事仔细算来有利有弊，弊端在于自此之后行事会受到朝廷的诸多制约，而好处在于，困扰寇翊他们几日的危机轻而易举地解除了，并且有效预防了之后的大患。</p>

这个“大患”指的是天鲲一家独大后可能会对朝廷造成的威胁，也是届时朝廷可能会对天鲲采取的措施。</p>

有多少人想入朝为仕却不得其法，今日是朝廷使了小心机，给好处的同时主动招揽了天鲲。</p>

这是朝廷立足长远所做的考量，也是寇翊仔细思考后愿意欣然接受的结果。</p>

“草民领旨！”寇翊恭敬接过圣御，心中却翻腾出了更为强烈的不安。</p>

裴郁离夜前去了东南陆域，隔日赤甲军便列队而来，两者究竟有无干系？中间的这么多时辰里，裴郁离又会在陆域发生什么事？</p>

*</p>

垂纶岛的风波酝酿了好些时候，还未真正掀起，便被东南赤甲军轻描淡写的一纸御令给盖了下去。</p>

一切归于平静之时，裴郁离才从府衙大狱中悠悠转醒。</p>

此时的裴郁离正靠坐在牢房的一面墙壁边，身下只铺着一摊薄薄的干草。牢房内有些潮湿，他身上的衣物好像都带着湿气，闷得人不太舒服。</p>

他精疲力尽地自大统领府出来后，便被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官兵给擒住了。这本就是意料之中，他又实在没力气再躲，干脆直接晕过去，任由旁人花力气将他抬了回来。</p>

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是谁一直在玩弄铁制的刑具。</p>

裴郁离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烫得生疼，于是晕乎间闷咳了几声。</p>

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止住了一瞬，而后又反复出现，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p>

这是大狱中惯用的刑讯手法，或者说，算是个前菜。用刑具碰撞的声响给犯人施加心理压力，达到提前震慑的效果。</p>

裴郁离睁开眼睛虚无地望着正前方，昏黄的油灯竟然也灼了他的眼，他稍稍抖了抖眼皮，在昏暗中适应了那灯光。</p>

“你可认罪？”旁边那审讯之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p>

“不认。”裴郁离丝毫犹豫都没有的答道。</p>

审讯人见惯了脱口否认罪行的人，并不觉得稀奇，而是继续问道：“裴郁离，八岁于流放路上被李岳李川二位公子买回，原为裴瑞府上家奴，你可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