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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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的。</p>

可大错已铸，活着的人该如何抉择？他们早该卸去满身的罪孽，他们终将从黑暗中走出，不惮于迎着最烈的日。罪恶才会被炙热融化，他们该在金光中获得新生。</p>

裴郁离思忖了许久许久，久到他和寇翊的心跳都缠来绕去地拥抱了很多个来回。</p>

而后，他说：“若是补偿，我便要。若是恩赐，我不要。”</p>

*</p>

府衙大狱对于寇翊来说并不是个陌生的地方，在这里，他经历过最惶然无措的绝望，也享受过最刻入骨髓的欢愉。</p>

今日来此，他只是为了儿时好歹算是相信过的十年亲情。</p>

周元巳，寇翊人生前一半记忆中最亲近的人，后一半记忆中最恐惧的鬼。</p>

他曾是他的兄长。</p>

一道铁制的栅栏隔开了外表极其相似的两个人，虽说是周元巳主动要求与寇翊见面，但第一句话是寇翊先问的。</p>

他无不矫情地问：“你可曾将母亲视作母亲，将我视作亲弟？”</p>

周元巳坐在杂乱的干草中，右肩上暗红的血迹还清晰可见，就像兄弟间破碎的情谊，留下了永生的烙印。</p>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p>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p>

重阳节，他的孤魂寻不到家乡，也断不会向着周夫人去寻，他没有“亲”，也不会觉得遗憾。</p>

周元巳抬起头，露出癫狂的笑容，答道：“从未。”</p>

寇翊千疮百孔的心随着这句话竟开始弥合了，他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而去。</p>

周元巳在他的身后放肆大喊：“我找你来就是想说这个！从未，从未！”</p>

寇翊停下了脚步，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心平气和道：“你与周元韬的灵位不会入祠堂，周家的族谱上，不会有你二人的名字。”</p>

周元巳的狂叫戛然而止。</p>

寇翊没再给他一个正脸，兀自穿过狭长的通道，将附骨之疽从骨头上剔下，松快轻巧地向着珍爱之人而去。</p>

*</p>

在裴郁离的想象中，裴府废弃多年，怎么也该是爬满了蜘蛛丝，又或是生了满院的杂草无处下脚的。该是一派荒凉无比清寂，叫人一看就涕泪交零的。</p>

可是没有。</p>

大门上的牌匾似乎都新上了漆，朱门红瓦，高阶大户，焕然一新。</p>

甚至连今日的天儿都是碧空如洗，热又不怎么热，凉又不至于凉，舒适极了。</p>

据寇翊说，之所以没早告诉他裴府解封的消息，是怕他身体太过虚弱，悲喜交加间会承受不住。就连窦学医也神神叨叨极度肯定，说什么“小裴若是回了家，触景生情，定是要厥过去”。</p>

这一拖，便拖到了府中的一切都已安置妥当的时候。</p>

整个大院和前后的房间都整洁利落，院内甚至还摆了许多颜色各异的花，满院飘着香。</p>

裴郁离从没得着过心思欣赏过花花草草，也就不怎么认得都是什么品种。但不得不说，这些色彩，的确让原本无人的府宅鲜活了一些。</p>

他站在影壁后，向着里面看了很长时间，终是轻叹一口气，向着后院缓步走去。</p>

仍是儿时的廊台，仍是儿时的房间，后院的秋千陈旧却不污脏，正被微风吹动，吱嘎吱嘎地打着响。</p>

裴郁离坐了上去。</p>

时间在一个人的沉默里悄悄流淌，裴郁离却并未察觉，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清晰的场景，那些场景与这大院融为一体，跳动着扎在他的心上。</p>

从少时的无拘无束到后来的满目疮痍，他在绝望中沉溺，最后一缕呼吸都要湮没在嗓子里时，他突然抓到了一块浮木。</p>

他活过来了。</p>

裴郁离坐在那秋千上缓慢地荡着，突然，他轻轻笑了一声。</p>

那一声过后，他掩住了面，开始低低的呜咽。呜咽声越放越大，空无一人的家里，他开始毫无顾忌地纵情大哭。</p>

夕阳西下，金光铺陈。</p>

柔晖铺出了一条向前的路，裴郁离从记忆的浪潮中一步一步地趟了出来，跨过那道朱红的大门，正对上台阶下等候之人含笑的注视。</p>

“我来接你。”寇翊对他伸出了手。</p>

裴郁离通红湿润的眼角尚未拂干，此时此刻，他很想看清寇翊全部的样子，他涌出了强烈的倾诉欲，很想将心中所思所想娓娓道来。</p>

他隔着一段距离，同样伸出了手。</p>

——正文完——</p>

作者有话要说：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p>

正文完结啦！真的真的真的要感谢一直以来追更的各位小伙伴，天知道你们的追更留评对我来说意义有多大。这篇故事是我认认真真写完的，投入了很多情感和满满的诚意，也是我现阶段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总体来说算是符合我自己的预期吧，没有什么大的遗憾。我才刚签约五个月，还是个新人，还有太多太多的不足，所以这文不火也在预期之中（呸菜鸡！），总而言之，我相信时间不会辜负人的，我会一直写下去哒！</p>

然后就是，连载期间评论区真的带给我很大的力量和感动，没有差评超和谐呜呜呜！！而且大家都在讨论剧情我真的超开心！！真的太感谢大家的包容了，太感谢大家对裴裴和寇翊的喜欢了！！真的真的，很多话我都说不出来，但是真的太感谢了！！</p>

以上废话好多，还有番外还有番外，就不啰嗦了！！大家评论也都可以开心讨论剧情，不用管我的碎碎念，希望结局是大家满意的，我们番外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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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