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硬核洽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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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早在十几年前就有成熟的国内货运通道, 近些年与域外的商业贸易也愈发兴盛，除了东南方的海上商路, 西北方向的商路也是热闹通达。</p>

商路向北直通原料大国苏里邦，所运送的矿石皆是罕见的上上品，于火器工艺的精进助益颇多。国内便诞生了一些挖掘并进口上等矿石的商家，濮家，是其中的龙头。</p>

此次商谈合作事宜，寇家接待的人是寇翊和裴郁离，那濮家理所应当该由主事濮侗亲自出面。</p>

结果寇老板和裴少爷在回雁楼包厢等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 等来的却非濮侗，而是其子濮阙辛和其侄女濮盈。</p>

濮阙辛穿金戴银大摇大摆地踏进包厢，第一眼便瞧见正对大门端坐...算不得端坐...坐着的两个人。</p>

厢内一张大圆桌, 主位客位分得清清楚楚, 相互之间的间隔也都明明白白。可这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地贴坐在一起, 其中一个还低着头吃着碗汤羹，见着人进来才抬起头。</p>

濮阙辛不觉自己姗姗来迟是失礼, 倒觉这姓寇的商户不懂礼数，坐没坐相也就算了, 怎么能在客人来之前自己先吃上了？</p>

他原本神采飞扬的脸这就拉下来了一些。</p>

他不高兴, 有人比他更不高兴。</p>

寇翊这个人看起来什么都不讲究, 实则什么都讲究得很。守时守点，曾经是他对手下帮众们的最低要求，现在也会成为他考量生意伙伴的最低标准。</p>

而这姓濮的，连最低标准都没能达到。</p>

寇翊很、不、高、兴！不高兴到连头都不想抬。</p>

裴郁离好歹谨记着先生的教诲：初次见面的礼仪很重要，贵在自信从容，让人如沐春风。</p>

他身边这位已经让人如坠冰窟了，作为寇家暂时的二把手, 他有责任有义务调节气氛，把这春风先吹起来！</p>

想到这里，裴郁离摆好了笑吟吟的脸，准备先起身打个招呼，再解释一句“先行食汤是为失礼，实在是因为身体有恙，还望见谅”云云。</p>

谁想姓濮的先轻轻哼了一声，道：“客人未至，寇老板怕不是要把菜都上全了？”</p>

裴郁离正准备起身的动作停住了。</p>

他自己要解释可以，人家上来就挑茬，反倒叫他不想解释了。</p>

此时，寇翊在一旁悠悠道：“正有此意。”</p>

濮阙辛一愣。</p>

在濮大少爷的认知里，自家是晋阳城的大商户，而寇家只不过是东南区域的地头蛇。他肯南下，对方应当供祖宗似的拱着他，求他合作才是。</p>

这不对，这可不对！</p>

可惜濮少爷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已经有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自外向内传来。</p>

“堂兄在哪间？”</p>

“这间这间！”</p>

小二无比殷勤地将濮盈引到了包厢门外，门内几位便见一位衣白胜雪、玲珑剔透的年轻女子踏着轻快的步子进来。</p>

她的发顶盘着两根俏丽的麻花辫，以一月白发带揽到身后，与及腰墨发融在一起，额前几缕轻薄的碎发更显朝气。</p>

衣物并不厚重，相反的只是薄薄的两层，肩上还披着一层薄薄的月白披肩。</p>

都说北方人粗狂，南方人清丽。</p>

这两相对比，光就外貌而言，只能说寇翊不像南方人，濮盈不像北方人。</p>

裴郁离下意识冲寇翊瞧了一眼，心道这东南水土能养出寇翊这么个大高个子也实在是不容易。</p>

他的心思刚跑偏了一瞬，便听得濮盈问道：“堂兄怎得还不...”</p>

也不知为何，那声音顿了顿，裴郁离再回过头去，就看见那姑娘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似乎像是出了神，呆呆愣着才将剩下的话说完。</p>

“怎得...怎得还不落座？”</p>

“你还说呢？”濮阙辛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畅快，“无人请，如何落座？”</p>

“啊...”濮盈自顾自地跑到圆桌靠近裴郁离的那一边坐了下去，道，“你自己还不会坐啦？来来来。”</p>

濮阙辛：“......”</p>

正在此时，侍女们端着大大小小的食案开始上菜了。</p>

濮阙辛心中憋闷，却还是循着位置坐了下去。</p>

而濮盈不管自家堂兄，只管紧紧盯着裴郁离，问道：“我叫濮盈，这位公子，你叫什么？”</p>

寇翊缓缓抬起头，目光轻飘飘地点在了濮盈身上。</p>

裴郁离便答：“裴，裴筠。”</p>

濮盈道：“好名字好名字，真好听！”</p>

“......”裴郁离道，“多谢，濮小姐的名字也很...”</p>

“行了行了！”濮阙辛忍无可忍地打断道，“时间紧，先谈正事。”</p>

从方才一落座，寇翊和裴郁离的目光便都在濮盈身上，濮阙辛倒像是个多余的，堂堂濮家大少爷可忍不了这个。</p>

濮盈摆摆手：“有什么紧的？方才路上你不是还游山玩水来着嘛？”</p>

“我...”濮阙辛面子挂不住，反驳道，“还不是你说路上风景好看！”</p>

“路上风景本就好看，”濮盈道，“我说错了吗？”</p>

好嘛，这两个大少爷大小姐迟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是因为路上风景好看？</p>

寇翊脸色更黑了。</p>

偏生这濮家小姐似乎并没有谈正事的意思，揪着裴郁离继续问：“这天儿也不冷啊，你怎得穿得这样厚？”</p>

濮盈从北方来，愈往南下愈觉热，一路走一路脱，进了东南陆域后已与春日穿着无异。</p>

此时见着裴郁离领子边还带着一圈毛，瞧着都替他热得慌。</p>

寇翊自方才开始便惜字如金，只开了一句尊口还是怼那濮少爷用的，这时候却替裴郁离答道：“南方人不比北方人，怕冷。”</p>

濮盈也不顾寇翊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尽管自己发问：“那你怎么不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