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曲阑凝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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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一轮比试要筛选掉半数前来参加时间大会的弟子, 因此持续的时间很长，舒令嘉赢过一场之后好几天都没事情做了，于是听到有感兴趣的场次便过去看一看, 不想看就回去休息练剑。</p>

而林越那一场, 无论从归一派和凌霄派的恩怨来看，还是从双方对手的实力来看，自然都是不容错过的。</p>

舒令嘉认识他的对手, 吴丰石曾经多次代表心宗来到气宗交流切磋，他们也曾几次共同外出完成门派任务，是位性格十分宽厚的师兄, 同时也是个武痴。</p>

他过去的时候，吴丰石已经上场, 剑眉星目, 肤色微黑, 生的十分英气。。</p>

而对于林越, 舒令嘉之前没有交手过, 并不熟悉, 从此人更是戚光雅的师兄来看，实力应该不容小觑。</p>

两人站在擂台上互相打量对方, 底下便是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 大家都在讨论他们各自的赢面。</p>

耳听见铜锣声“梆”地一响, 吴丰石神情一凛, 倒转剑柄冲着林越行礼道：“林道友，请赐教。”</p>

舒令嘉若有所感，回视了他一眼，林越却已经极快地将头转了回去，用拇指弹开长剑。</p>

无数道剑气奔袭而出，他一出手就是杀招：“万剑归一第一式，百川汇流！”</p>

林越直逼吴丰石而去，刷刷刷连出三剑。</p>

他的每一剑招式都没有使老，后一剑便已经重叠而至，这样快的速度，导致三剑的剑气与光影都重叠在了一起。</p>

随即，林越横剑一收一划，这一重重的剑气就如同海浪叠涌，冲着吴丰石席卷而至。</p>

很少有人会采用这样的打法，上来便不加试探，直接强攻，引起台下的一片议论。</p>

吴丰石猝不及防，连退三步，避开剑气最为猛烈的那一瞬，这才大喝一声，回手反击。</p>

只是他都已经退了，林越便半点也不肯给他抢回先机的机会，竟然根本就不防守，以攻势对攻势，又是刷刷刷三剑，逼着吴丰石不得不回剑自救。</p>

两人一个招架，一个猛攻，围着整个场子转起了圈子，看的周围众人耸然动容。</p>

之前舒令嘉和方廷相斗的时候，战况也很激烈，但双方一看就是在正常论剑，谁也也没有像林越这样仿若拼命一般，上来就打出了一种不死不休的气势来。</p>

这场面只将人看的一身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喘。</p>

吴丰石还没遇到过这种开头就遭到压制的情况，几次想要反击，都没有找到空隙，眼看没用太久，两人竟然已经一前一后，绕了整个擂台一圈。</p>

林越固然没有哪一剑真正刺到吴丰石身上让他见血，可吴丰石也始终没能扭转被动挨打的状态。</p>

两人一个猛攻，一个防守，试剑大会上百场比斗，这样的局面还是让人头一回见到。</p>

毕竟同出凌霄，见到吴丰石如此狼狈，不光是心宗弟子，就连气宗的人都一个个看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紧张惊讶之色。</p>

肖凝儿忍不住半张开嘴，看见身边不远处的殷宸和姜桡都是面色凝重，就什么都没问出来。</p>

她忍不住悄悄看向舒令嘉的位置，只见他眉头紧蹙，脸色也说不上好看。</p>

见到连舒令嘉都是这个表情，她的心就不由的沉了。</p>

难怪近些年来归一派壮大的如此之快，确实实力非凡，但看林越出招的速度，力量，以及对灵力把握的精准程度，在整个修真界中能做到的人就已经不多了。</p>

这样下去，只怕吴丰石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p>

但舒令嘉面色凝重，却不是跟肖凝儿想到了一块去，他此时已经看出，林越看着凶猛，但实则尚有余力，目前还没有完全将他的真正水平发挥出来。</p>

有好几次，舒令嘉都觉得，如果林越的剑再快上一点，或者力道再重上半分，吴丰石此时都已经都输了，但是林越却偏偏都轻描淡写地将机会放了过去。</p>

穷追猛打却又手下留情，他到底想干什么？</p>

景非桐忽然凑过来，低声冲着舒令嘉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林越的剑气中有一股旋劲？”</p>

舒令嘉凝神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有点像是人为制造的风旋。”</p>

景非桐淡淡道：“林越够毒的。”</p>

人走在外面，如果被风旋卷入，不会跌倒，而是会身不由己地随风晃动，无法停止下来。</p>

目前吴丰石便是这种情况。</p>

他和林越又转了两圈之后，几次想要找到机会抢占主导权而不得，只能不断被动抵挡对方的招式，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大汗淋漓。</p>

此刻吴丰石也从对方身上察觉出一种猫逗耗子般的戏弄感来，却已经无法挣脱。</p>

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林越的气劲带着，身不由己地迈步出招，手臂酸胀，已经有如千钧之中，可对方的剑就似乎有着黏性一般，只要林越不停下来，吴丰石就不能休息。</p>

乍一看，好像他们两个打的很激烈，但实际上，完全是林越逼着吴丰石在打。</p>

一开始除了少有几位眼光独到的高手看出问题，其他人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都发现情况不对了。</p>

只见吴丰石脸色苍白，脚步踉跄，汗水从他身上落下，几乎要将地面上滴成了水洼，舞剑的动作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沉，越来越慢。</p>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在挥动着手中的剑，但表情极为痛苦。</p>

谁都能看出来，此时的吴丰石几乎只要被林越一推就会跌倒了，但林越这个时候的招式反倒慢了下来，偏偏慢悠悠地跟他耗着。</p>

吴丰石短时间之内大量出汗，体力严重透支，只觉得自己口中干渴的要命，眼前一片模糊。</p>

他几次甚至拿不住那柄剑，剑却依旧稳稳当当地握在他的手中，带着他一起挥动。</p>

吴丰石看不清楚自己对面林越的表情，只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我，输了。”</p>

对方并没有停下。</p>

吴丰石的声音几乎低哑的如同耳语：“你……直接杀了我。”</p>

他现在的感觉正是恨不得立刻失去所有的意识，所谓生不如死，便是如此。</p>

“林越这是在干什么？因为归一派和凌霄派的矛盾就想要虐杀不成？做的太绝了吧！”</p>

已经有其他门派的人看不下去了，皱眉道：“这该如何是好？”</p>

由于是在比斗当中，只要吴丰石还在抵抗，就代表着没有结束，谁也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说心宗的人心急如焚，就连气宗这边都看不下去了，弟子们一个个捏紧了拳头，气愤不已。</p>

所以说林越这一招相当于是钻了规则的空子，实在是阴毒之极。</p>

“林越为何还不停下？难道他就不累吗？”</p>

“这样下去，吴丰石真的会被活活累死，归一派是打定主意要跟凌霄派心宗结仇了？”</p>

景非桐慢条斯理地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缓缓放下。</p>

在一连串兵刃交击的声音中，他的动作依然显得那样自然优雅，唯独在放杯子的时候轻轻一晃，一滴水落在了景非桐的指尖上。</p>

随即，水珠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激飞，向着台子旁边的大树飞去，砸在了一片叶子上。</p>

叶子悠悠飘落，却精准无比地在两人剑锋交击的一刹砸中了吴丰石的剑柄。</p>

一个极为刺耳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刀锋硬生生破开铁皮，叶子突破了林越剑上的黏劲，吴丰石的长剑摆脱了控制，顿时脱手飞出，打着旋重重落到了地上。</p>

吴丰石面白如纸，顿时倒了下去。</p>

他总算是正式输了，但是这一输，却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p>

景非桐这一下十分巧妙，做的又很隐秘，除了舒令嘉之外，并没有人注意到一片落下的树叶能有什么问题。</p>

林越的剑从吴丰石鼻尖的上空擦过，然后意犹未尽地收势。</p>

林越原本计划至少还能打上两炷香的时辰，没想到吴丰石竟然能在计划之外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却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p>

这让林越虽然稳胜，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懊恼和纳闷。</p>

执事弟子卡了一会，方才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归一派林越胜！”</p>

没有人鼓掌或者欢呼，连归一派自己门下的弟子们都震住了，林越低下头，慢慢地将自己的长剑回鞘。</p>

不管怎么说，今日他泄愤报仇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p>

之前跟姜桡等人冲突的时候，他心中就憋了一口气，而后归一派接连输在了凌霄派的手中，更是让林越窝火不已。</p>

这种情绪积攒到看见舒令嘉与方廷的对战之后达到了极点。</p>

因为没有修习过杂念丛生剑，林越不好判定舒令嘉所使的是否当真便是当年祖父所创的剑法。</p>

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害的祖父如痴如狂，害得他自幼被人耻笑，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只要一想有半分现世的可能，林越便觉得难以忍受。</p>

他逼迫吴丰石，也有试探一下心宗的人会不会用此剑招的意思，但吴丰石逼到了这个份上也没见他使出来，反倒在意料之外的脱出了自己的控制，林越既然得胜，也就没有借口继续追击了。</p>

听到执事弟子宣布了比试结束，几名心宗弟子连忙抢上台来，将吴丰石扶起，眼看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几乎整个人都瘦了两圈，汗水滴滴答答落下，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p>

这是由于大量出汗造成的脱水，一人拿了碗水，往里面兑了些玉露，匆匆喂他喝了几口。</p>

今天发生了这一出，场面实在太过难看，连周青潜都亲自过来，查看了一下自己徒弟的情况。</p>

过了一会，他说道：“没有性命之忧。快把你师兄扶下去医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