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落花人独立（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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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游之脸上笑意不变，只一双眸子微微阴鸷。</p>

他望向施氏，温润一笑，眉宇间略有哀愁，道：“施氏，我知道对不起你，但你该知道，好男儿志远，为达成目的，有所牺牲是难免的。但你看现在，不是皆大欢喜？”</p>

“你、我都活着。”</p>

顾游之专注地望向施氏，一如千年前那样，眼底只倒映她一人，他轻哄道：“你记恨我杀了你，但你也杀了我的后代，这事咱俩算是扯平，日后咱俩，还如以往那般相处，如何？”</p>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千年护不住你的顾家大郎了，有我在，日后无人再敢伤你，威胁你。吴氏，是不是？”</p>

吴氏心微凛，笑容却是不变，道：“是的呀，姐姐。姐姐，我为我当年向您道歉，我也不知我父王那般咄咄逼人，竟逼得顾郎杀你，按我原本意思，能守着顾郎便好，哪怕是平妻也行。但你也知道皇室最重面子，我也不知，皇家逼迫顾郎和姐姐至此。若是早知皇家会要姐姐性命，当初我是宁愿舍弃顾郎，也不愿背上一条人命的。”</p>

“姐姐，别记恨顾郎好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家父的错，顾郎没有错，当年顾郎真的走投无路，才会这般对姐姐，姐姐，你记恨我吧。”</p>

华仙望着顾游之，神情复杂，欲言又止。</p>

她的出生，便是一场阴谋，她最是知道顾游之的心思，这两人一搭一唱又在哄施氏，她担心施氏被哄过去。</p>

不过她嘴刚张，顾游之视线便精准地落到她身上。</p>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一双眸子却十足锐利，压迫十足，“华仙，过来。”</p>

华仙下意识地往走了两步，眼前多了一只手臂。</p>

卿八抬眸望向华仙道，“华仙，你可想好了？万千生灵的性命，就掌控在你手里，你确定要过去？”</p>

华仙犹犹豫豫地站定。</p>

顾游之收回视线，不再看华仙，而是望向卿八。</p>

他眉宇舒展，面庞如玉，身上气质更是皓然若明月，清朗如松风，仿若浊世公子，世家风-流。</p>

他道：“卿先生，我觉得您对我误解颇深。万千生灵性命，我怎么担当得起？您不曾了解过我，怎么可以这般妄测我？‘伤人以言，重于刀剑’，您不觉得过分么？”</p>

他瞧向卿八时，一双眸子黑白分明，跃动的油灯映入他眼底，仿若盛有漫天星辰。</p>

他这话像是在指责卿八，然口吻平淡，更类似于长者包容，不带丝毫火气，像是认真劝说，也像平等辩论。</p>

这样的他，该死的优雅、深邃与迷人，引人去好奇他、探寻他、摸索他。</p>

施氏凑近卿八，道：“卿八，他又在施展美人计了，他在勾-引你！”</p>

最后一句，施氏说得斩钉截铁。</p>

她和顾游之生活三年，不说对他了如指掌，但他面对什么人是什么表情，她还是心底有数的。</p>

这点不仅施氏瞧出来了，吴氏更是瞧出来了，从顾游之走入这房间，对卿八开口说第一句话，吴氏便发现了。</p>

此时听到施氏的话，吴氏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顾郎天生魅力强大，易获得旁人好感，姐姐别乱说。”</p>

卿八没理会施氏，平静地问顾游之，道：“您可知，逆天出世，是为不详？”</p>

顾游之道：“我只知，‘事在人为，人定胜天’！”</p>

“逆天出世者邪，邪物生来罪恶滔天。”卿八开口，“您踏着无数性命出生，万千生灵已为您所害，您倒是说说，我有哪句说的不对？”</p>

她又道：“华仙，你真要看着，这世界毁于你一念之间？”</p>

顾游之没有动怒，依旧笑得很好看，“卿先生，我手下并无性命。”</p>

“施芸，顾家一代代人，尽为你所害。”</p>

那些顾家人，便是精气随龙气，一并汇入顾游之体内，才代代短命。</p>

“他们都还活着。”顾游之笑道，“我顾游之后代，顾家子子孙孙，都已醒来，正在外候着。”</p>

“他们早已死去，他们本该转世，他们应该进入正常轮回，但因为你，他们失去转世资格。”卿八开口，“你就不曾愧疚吗？”</p>

顾游之微微一笑，“转世了，他们便不再是我顾家人了。”</p>

“你真自私。”卿八开口。</p>

顾游之摇头，道：“我不觉得这是自私，这是长辈的好意。”</p>

“长生不老不好吗？短短百年便已死去，还没看过这世界美丽的风景，还没享受过这世间的荣华，便再也享受不到，我让他们能一直活着，不是更好？”</p>

“他们不会变老，不会得重病，不会伤痛，不会惶恐时光流逝，畏惧死亡到来。他们有大把时间，感受世间美好。”</p>

“人这一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但若是长生不老了，他们便有时间去弥补遗憾，活得开心快乐。”</p>

卿八无话可说。</p>

她也是求长生的一名，所以她不能说，凡人选择短短百年，会活得更好。</p>

不然她这一生求道，岂不是个笑话？</p>

施氏见卿八沉默，心惊胆战，“卿八，你不会被他说动了吧？”</p>

华仙跟着望向卿八，若卿八赞同，岂不是顾游之才是对的？</p>

她的双脚，又蠢蠢欲动。</p>

施氏大道：“卿八，你蠢不蠢，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人人都会骂你怪物，会将你送到绞刑架上烧死，会找道士过来收你。你被世人排斥，你会活得犹如地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见不得光，活得凄凉而孤独！”</p>

顾游之笑道：“我可以将这世间的人，都变得长生不老，如此，卿先生便不再是独特的，也不会活得孤独。”</p>

“卿先生，来吧，我们一同缔造长生皇朝，统治这个世界。”顾游之蛊惑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