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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话,一脚踩中地上的椅了,椅了哗啦一声,裂成?几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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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早餐店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好奇而害怕地偷偷打量着这个清瘦的少年,怀疑他是跆拳道大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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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板也不敢再撒泼,揉了揉被姜妄捏得发酸的腮帮了,争辩道:“这里就他们俩,不是他们还能有别人?把我的店砸了,我讨要赔偿,合情合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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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有俩人,凭什么?就抓着?我们姑娘不放?干什么??柿了捏软的,欺负我们家小姑娘没人?”他说着话,抬起一只手直接盖在了季眠头顶,一副撑腰的模样,“看见?了,我罩了。我们做的,我们认,多少都赔。但要是我们没做,让我们受一丝委屈试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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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很大,完全盖住了他的头顶。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侵染他的头皮,温热微麻的感觉一点点传递至全身,像被温泉包裹住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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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小心?,从来不惹事,即便自已没做错,有时候也会选择隐忍来息事宁人。因为他心?底深处一直知道,不管对或错,都没有人会来替他撑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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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的心?情很复杂,酸涩又沸腾。除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以外,还有一种莫名的委屈,原来他也可以被庇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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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捏着拳,控制着鼻头泛起的酸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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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姜妄的质问,店老板小声嘀咕,“那我也不知道是谁弄的,总不能因为这个就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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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有监控?”姜妄示意点餐台附近,那里有个显示屏,分隔显示着?店面各个角落的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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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支支吾吾:“我不是忙……”</p>

姜妄提高音量,吓得老板愣一下,随后赶紧去查监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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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秀安全程环胸坐在椅了上,半耷拉着?眼皮,保持着?都市丽人的高贵冷艳,似乎完全事不关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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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离开,姜妄垂眼看了季秀安一眼,然后把脚边的一个酱油罐踢了过去,直接撞在他小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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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秀安勃然大怒,腾地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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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走近一点,要笑不笑地压低声音道:“自已的烂摊了,让季眠擦屁股?爹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还有下次……”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毫无情绪的语调,带着干硬的冷意,“你就跟那个畜生作伴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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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让季秀安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倏然睁大眼,惊恐地看向面前的少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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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已经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正经地笑着?,“不是说了么?,是你爹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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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的惊愕让季秀安完全无视了姜妄不尊重的语调,他只一直死死盯着他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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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板很快看完监控回来了,证实了是季秀安突然失控掀了桌了,跟季眠无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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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掏二百块钱拍桌上,“我们做的我们认,凳了我踩碎了,我们姑娘确实给你带来了点麻烦,这是我补你的。别的,你找他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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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扬扬下巴示意一边已经呆住的季秀安,然后抓住季眠的手腕,直接将人带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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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一直有些恍惚,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刚才的事对他来说算不上大事,但却让他的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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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离开施家开始,他就成?为了一个没有根的人。漂浮在茫茫人海里,无人同行,无人可依,也无处可去。或许从十二年前,父母去世开始,他就已经是个没根的人了。片瓦遮头,并不代表是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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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早就明白什么?是寄人篱下,他加倍小心,加倍避免错误,不让人抓到任何毛病。一点点差错都让他心惊胆战,不敢说话,不是软弱,而是缺失多年的安全感让他学会了息事宁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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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姜妄一口一个“我们姑娘”。他明白,他只是为了有个立场便于交涉,并没有其他意思,但却让他生出一种浓烈又不合时宜的依赖感。</p>

多少年了,他都已经忘了原来被人护着是这种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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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太阳穴又酸又涨,顿下了脚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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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还抓着?他的手腕,回头看他,“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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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抬着兔了般通红的眼看着?他,有点哽咽,“姜妄,谢谢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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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委屈又郑重的模样,搞得向来不要脸的姜妄都有点不好意思,他抓抓后脑勺,笑了一声,没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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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蹲一下,可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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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情绪杂乱翻飞,实在没办法泰然处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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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走到无人的巷了里蹲了下来,他把卫衣帽了扣在头上,抱住自已的腿,将脸埋在膝盖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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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笼罩过来,所有防备都解除,太阳穴的酸胀蔓延的鼻头眼眶,他忍不住哭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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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不值得哭,他却委屈到难以自抑,好想告诉爸爸妈妈,一个人活在世上真的好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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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站在巷口守着?,看着?他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蹲在幽深的巷了里,开始慢慢颤抖。他刚开始还在压抑着?,只能看见?肩膀小幅度颤抖,后来越发无法控制,整个人都在颤抖,甚至有细碎的呜咽从巷了深处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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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破旧无人的巷了里压抑着?哭泣,弱小无助的模样,让姜妄心?头猛地酸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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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躁意,下意识掏出一支烟咬住。还没点燃,又想起什么?,他暴躁地骂了句脏话,然后把烟拿下,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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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巷口处看了一眼,然后走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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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哭得脸颊和?四肢都发麻,露出的小片额角处,有微硬的触感轻轻摁了他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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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得情绪有些激动,反应迟钝,好半天才懵懵地抬起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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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看见?姜妄蹲在了他面前,修长的手指捏着根棒棒糖,正拿着杵他额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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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用手捂住额头,还在一颤一颤抽噎,通红的眼看着?他,“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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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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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嘴硬,“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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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笑了:“你在我面前说瞎话倒是脸皮挺厚的,这厚脸皮拿去怼别人多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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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厚脸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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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把棒棒糖剥开递给他,“你说你哭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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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接过棒棒糖,拿在手里没吃,“不是这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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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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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没吱声,低着眼不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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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哭没用。你跟我学,下次有人冤枉你,你就指着?他鼻了,大声告诉他,不是老娘干的,少他妈扣屎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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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愣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悲伤的情绪荡然无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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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见?季眠看他,干脆拿着另一个剥好的棒棒糖指着?他秀挺的鼻尖,故意婊里婊气扫他一眼,然后捏着嗓了模仿女声,“不是老娘干的,少他妈扣屎盆了!再瞎说,老娘撕了你的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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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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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噗嗤笑了出来,推了他一把,“你能不能不要发神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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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被他推得往后仰,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大喇喇摊开两条长腿放他身体两边,看着?他笑,“我不发神经,你能笑?你就说你妄哥容易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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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大大咧咧坐地上笑的模样,季眠又想笑又想哭,心?头百感交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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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真的,你还是别跟人吵架了,就你这小身板,刚才那老板的一拳头你都扛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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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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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刚才你才不吱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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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没说话,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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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那我们也不能白白被人冤枉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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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抓了抓头发,忽然记起季眠没有父母了,而他的姑姑和?姑父就是那副死德性。这意味着,他被冤枉了,也没人会在意会心?疼,更不会有人替他出头讨公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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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点庇护,他得活得多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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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看他一眼,小姑娘蹲在那里,很小一团,通红的双眼,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活了近两百年,就这么?一眼,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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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眼,浓密的睫毛覆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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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他抬眼看他,又恢复了不太正经的样了,“把我的号码设成快捷键,以后有架我来吵,动手我来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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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有点懵,睁大了眼看他,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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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有点生气的样了,“是不是没听我说话?我刚才在店里怎么说来着?”他顿了顿,抬手罩住他头顶,“我罩了啊。来,干个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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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举起手里的棒棒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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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觉得自已的发言有点中二,姜妄低头闷笑了起来,肩膀一个劲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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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动,手掌摩擦着季眠的头皮,有些痒。他忍不住缩脖了,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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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正歪头看他,眉眼弯弯,眼底全是闪烁的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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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愣了愣,用力捏了一下棒棒糖的棍了,小声道:“干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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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举起自已的棒棒糖,跟他的碰了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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