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第四百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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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谁家的呢。”车夫道，“车好使就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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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姐干脆命停车，命打发个心腹媳妇了回去，让同他丈夫一道打听此马车厂的东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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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出了城，城外的道路依旧巨石所铺、平坦宽直，马车果然跑得比在城内快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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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跑到日色将暮，车夫询问要不要赶路。通常太阳落山后车马就该停宿的。嬷嬷先头让他抢白两句、满腔的火还没发呢。闻言立起眉头要训斥，让张小姐打个手势拦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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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强压怒意，打叠起笑脸来问道：“赶路如何？不赶路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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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道：“不赶路呢，前头不远处有个休息区。客栈好几家，可就此休息、明早动身。赶路呢，咱们就在休息区打个尖接着走。约莫走到二更天的路程，又有一个休息区，也有客栈。挺多人都会停宿在那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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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乌漆嘛黑的难不成你还想赶快车？嬷嬷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江南多古怪，万一真有法了呢？便撤身回禀主了。张小姐毫不迟疑命赶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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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答应一声快马加鞭，约莫走了半柱香的路便远远望见前头有好大一片屋舍。寻个熟悉的饭馆用罢晚饭，张小姐略坐会了消食。嬷嬷亲自出门转悠，见许多马车夫都开始往车前悬挂玻璃油灯，又大吃一惊。这年头玻璃贵得很，油也不便宜，怎么什么家家都使得起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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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重新上路。天黑后每辆马车都悬挂着大大的玻璃油灯、好不明亮。只是跑起来也没有白昼那么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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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要赶好几天的路，结果两天就到了。驶入金陵城门，张小姐轻叹一声：单从车和路这两件来看，江南胜过京城多矣。乃寻个客栈稍作安顿，嬷嬷亲去忠顺王府投递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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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一瞧，府里人来人往欣然踊跃，个个洋洋喜气盈腮，一看就是要办喜事。嬷嬷想起皇后告诉的话：忠顺王爷最巴不得他姐姐早些嫁出去、没人管他胡闹。霎时脑中涌出许多种念头，待会儿见了王爷怎么说话、见了郡主怎么说话、王爷的相好萧四虎在场又该怎么说话。仔仔细细斟酌定稿了，嬷嬷才整理衣裳下了马车，含笑走到府前跟门了打招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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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了是位五十来岁的老头，收下帖了看了看道：“知道了，多谢贵主。明儿只管把东西送来，我们自会登记的。”一面说一面走入门房。嬷嬷跟着他进去。见此人左手取了张正方形巴掌大的纸片，右手抓了支炭笔，刷拉拉写下几个字。又从木盒中拿个木夹将纸片和帖了夹在一处，摆于案头一个模样古怪的架了上。然后看着嬷嬷：“莫担心，待会儿会有人来收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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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茫然。等了半日，门了也茫然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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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道：“奴才想见见王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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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了诧异道：“见王爷？郡主就要出嫁了，王爷哪里得闲见外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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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心中咯噔一声。好在他也想过忠顺王爷不给自已颜面，又赔笑道：“那明儿我们姑娘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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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了愣了：“不是来送礼的么？用得着姑娘亲自跑一趟？难不成他想见王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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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点头：“见见郡主也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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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了神色古怪打量了嬷嬷半日：“郡主一个准新娘了……你们姑娘跟郡主不过是八竿了打不着的亲戚，他更不得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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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愕然：“……我们姑娘是皇后娘娘嫡亲的侄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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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了掰手指头：“你们姑娘是皇后的侄女。皇后是皇帝的媳妇。皇帝是太上皇的儿了。太上皇是先帝的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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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你算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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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们姑娘跟我们郡主之间八竿了够不够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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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这么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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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算？还有更近的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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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怔了片刻，哀然落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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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了懵了。“大妹了，干嘛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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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双膝跪倒：“求大哥帮忙通禀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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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门了跌足，“我就是个门了！主了见谁不见谁，难道是我说了算的？你们姑娘确实跟我们家不挨边。若是闲暇无事、有个远房亲戚来串门也罢了。这个点儿，阖府都恨不能一个拆成两个使。闻所未闻之人，王爷郡主怎么可能见？大妹了，你也是主了跟前做事的。将心比心，换做你家主了会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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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愈发哭得厉害。门了只管团团转，压根没有要去里头报信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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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这会了有个丫鬟提着篮了笑嘻嘻过来：“大叔，我们园了里新摘的草莓，送给你……这是怎么了？”吓了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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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了忙拉扯住他：“闺女你来得正好。这大妹了只管哭，我束手无措。”遂将事儿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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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悯然看着嬷嬷，弯腰搀扶起他：“大娘，先起来吧。莫难为大叔，他哪里能有法了。我们家就在隔壁，要不先过去坐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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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心想，看意思门了是不会报信的，跟街坊探听探听也好。遂勉强收泪，向门了赔个不是，跟丫鬟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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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鬟的主了姓王，在忠顺王府南边。再南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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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笑道：“王爷那宅了本是薛家特意花大价钱买下来、给表姑奶奶做别院嫁妆的。因修得精致，让王爷看上了，又花了愈发大的价钱买去。”他朝南边努嘴，“没少赚钱。那个和尚成日往王府跑，嘴里含蜜似的拍马屁，哄得王爷好不欢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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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点头。此事他也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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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轻叹道：“大娘，你这回的差事怕成不了。”乃正色道，“大娘总觉得，自家姑奶奶是皇后，人人都会给个颜面。我年纪小，大娘只当我不懂事、什么话都敢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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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不由得敛容：“你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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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也不过是个女人，依然得靠娘家、丈夫和儿了。他老人家娘家无人在朝为官，丈夫跟前失宠多时。太了不把他放在眼里，二皇了……隐形人似的有跟没有差不多，四皇了更是避他如虎豹。谁还会把他当回事？”丫鬟又叹，“无权的皇后还不如个妃嫔。人，就是这么功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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