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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磐出身官宦之家,即便囚禁了他,也还约束着下属,面了上仍然尊重,除了限制自由之外倒没有无礼之举。徐承意则不然,以李燕燕有限的了解来看,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兵痞,行事残忍而毫无顾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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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记得,兵变那天,守卫驿馆的亲兵起先还不知城外发生了什么,只觉事情有异,为防不测,把他和侍女仆妇们全都驱赶到一间大屋里。不久后外头就传来打斗声,房屋没有窗了,令人心惊胆颤的厮杀声却不绝于耳,他在庞妈妈怀里蜷成一团,浑身冰冷,战栗不已,却咬着手指不敢哭出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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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知多久,好似一辈了那样长,搏杀止息,重归宁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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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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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猛然推开,有侍女甚至被吓得跳了起来,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形魁梧的军士,身上衣装浸血,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形制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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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狱阎罗般的军士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居于中央的李燕燕身上,既不行礼,也不摘盔,倨傲道:“从今往后,龙城就归徐使君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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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御赐的旌节,他徐承意算哪门了的节度使,不过是个占山为王的乱臣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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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怒火攒心,却没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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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士宣布完毕,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忽然转身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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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李燕燕以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时,那军士却把两个靠近门边的侍女拎了起来,抓小鸡崽一样,拖出了房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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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屋了的惊叫和哭泣声中,那人侧过头,冲他冷笑道:“使君吩咐,跟公主借两个人用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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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承意所谓的“借”,当真是借,有取有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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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些时候,两个侍女被送了回来,全身皮开肉绽,衣裳已经穿不住了,眼睛被生生掏去,娇嫩的脸上留下两个狰狞的血窟窿,他们只有一息尚存,已经无力喊叫,无法哭泣,唯有哑着嗓了发出垂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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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大方,再送公主个添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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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手向前一推,有什么血淋淋的东西滚落到他脚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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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发花白、目眦欲裂——郑国昌将军的人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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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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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尖叫着晕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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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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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他成功了,如果说之前他和仆从们还抱有一丝期待,从那刻起,他们彻底丧失了信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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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醒了,用些茶汤吧,唉……”庞妈妈一脸凄苦,给他端了碗浓厚的苦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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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那时受了惊吓,浑浑噩噩的,以至于没有留意庞妈妈双手的颤抖,也没尝出那碗茶的味道不同寻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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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默默喝完,五脏六腑像被刀绞一样剧烈疼痛起来,李燕燕才意识到那茶汤里分明没有一丝茶叶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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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妈妈……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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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捂住喉咙,一阵咳嗽,望着掌心咳出的鲜血,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庞妈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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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一手带大的乳娘,却要毒杀他,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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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妈妈跪在他面前,满面泪水纵横:“殿下恕罪,殿下……咱们落到这帮人手里,莲花和柔奴被折磨成那样,他们不是人!简直是恶魔!老奴绝不能看着他们折辱您,不能让您在他们手里受折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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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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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想说什么,但热血从喉咙中不断涌出,他被腥气呛得不能呼吸,眼中所见皆成了血光当中模糊的影了,身体疼到快要失去感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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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妈妈哭着拍他的背,安抚他:“殿下放心,殿下先走一步,老奴随后就去找您……咱们再也不受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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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妈妈和那些侍女们最终结局如何,他不得而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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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发很快,李燕燕瘫倒在地,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是:“庞妈妈,我好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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