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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芝内心大急,都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龙卷风缠裹,天昏地暗中离开。真的要奔赴使命?师傅你这是将我置身不伦中,我怎么能爱师娘,还要娶她,生一个子嗣啊?师傅,万万不可。马芝内心里有一万个不,可是君安上人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中州世界中,在延续几千年的伦理道德中,君安上人给马芝的任务,恰是世道所不容的,会被装猪笼浸水塘。虽然马芝是修真者,世俗的那些束缚可以不管不顾,但是他也知道万万不能去爱师娘,还要和她生小宝宝。
马芝喊着,可是言语扩散不出去,即便扩散出去,师傅也装着听不到了,他随手开辟的传输通道,有极大的吸力,甚至把马芝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吸食掉。
也就片刻的功夫,马芝重新出现在中州世界,定了神,发现是安庆郡的青沙江畔。人悠悠然地飘下,落在江边的大青石下。君安上人面前,他的神威压得马芝大气不敢出,此时才浑身通畅,人自由了,才不管你的狗屁任务。竟然让我去爱你爱的女人,还跟她结婚生子,师傅,你知道生子要干什么吗?你估计一辈子只顾着修炼修炼,不懂得男女之事吧?可是我,洞察这片天空下的人间,男女之间那些龌龊的事情看得太多了,不像我们芝草,都是无性繁殖,一片枝叶、一粒孢子,就可以孕育生命。马芝嘀嘀咕咕,临水自照,我这么丑,师娘会爱我吗?即便化为人,但马芝本能中,他还会把自己归类到精怪中。
马芝看着清清的江水,脑海变得无比澄明。哦,也不是,他想起那个可怜的女人,她每日里望着虚空,想着自己的爱人,一等就是九百年,乃至于精气神都在等待着消耗殆尽。想起叶如意,她娇美如花,可是在漫长的等待中有了必死的决心,她说过,她和他有过鱼水之欢,只是她不能怀孕了,而他不成神,也不能有感而孕。
我可也做不到神的那一步,仅仅一个念头就可以让女人有感而孕。师傅,难不成你想让我和师娘那个,那个?马芝想到这里,羞羞脸来。对于他来说,血气方刚。只是师娘错过最佳的生育期,我也没办法让师娘怀孕啊。马芝念念叨叨,嘀嘀咕咕,却不知道自己所言所想都是天理难容的。
人站稳身子,四下望去。青沙江还是青沙江,流水清澈,江水浩浩荡荡,逝者如斯夫,马芝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又是秋天,两岸的黄花开得浓郁,香味招蜂引蝶。远处的树林层林尽染,叶子红的红,黄的黄,一些个斑斓如蝴蝶,在树梢上随风扬起落下,煞是美丽。甚至那一棵枯树,还戳着半截身骨,屹立在山岗上不倒,那些干枯的枝条抗争着抗争着伸向天空,有种凋敝的美感。
这又是什么年月,是过去还是未来,马芝已经搞不清时间维度上自己的存在。师傅铁定不是百花谷的师傅,也不是那个代我受到神罚的师傅,我能够感觉到,他并没有记起有关我的记忆,只不过他却毫无顾忌地相信我,给我这样一个任务,看他那意思,似乎我会接受这个任务。马芝默然,内心里水波涟漪,有着微妙情愫。
好久,马芝打定主意,不去做师傅吩咐下来的奇葩的事。要恋爱,我自己会找啊。怎能找师娘啊,况且师娘此时多少岁了?师傅已经是半神,显然她已经无望地等待了几百年,是六百年、七百岁、八百岁还是九百岁?她该早已心灰意冷,一心求死,我和她老少配,也燃不起她生的欲望吧?马芝念叨着,眼前,又是叶如意依着船的栏杆,两眼迷茫地看着前方,那是浩淼水域,她将死在那里。这一次,说什么我也要把她拦截住,这样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借出本命珠,不会复活她,师傅也就不会替我受到神罚。那么,他也不会逃至百花谷吧……哦,还是别想了,如果不遇到师傅,我也该还没有化成人,该还是那个不通世故的芝草吧。
想着,马芝的神识已经融于天空,而且有点破罐破摔地肆无忌惮,因为他知道,君安上人就是这片天空的监天官,就在天空中看着他。他用神念化成天道,当年,他就是参详这片天空,而化神练虚。而现在,他再次用钩织的天道与这天空去相容,发觉依然彼此契合,难道天道运转很是缓慢?还是我依然在同一时空?马芝想着,他的神念很快看透、渗透和掌握安庆郡这片区域,用自己所悟去窥视天穹之下。他还有意无意施展草木之术,用神念和草木之眼巡视着,一时有点诧异,当初他购买的宅院还存在,隐隐成了当地的名门望族,那一批奴仆的子孙儿在里面好好地活着,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多少代孙,但他通过血脉气息,能够准确知道他们就是那批愚仆的后人,他们的先人发誓世世代代效忠于他,乃至于子孙血脉里也有着他打下的烙印。
马芝正无去处,默然地屹立,心有纠结,想应该还可以回百花谷,那里是永远的栖息地,无论到了哪里,百花谷都是家。可是,他一掐算,总觉得,此时不应该回去,百花谷与葬神谷纠缠不清,如果还是葬神谷呢?如果百花谷正遭受不可控的变故,我还可以幸运地挣脱吗?马芝内心有不好的感觉,说不清因由,但他遵从内心,没有想着逃往百花谷。说不得即便回了百花谷,天空上的那个阮刑天应该也会追捕到我,毕竟他交给我出入百花谷的法诀。马芝想着,抬头看天空,对着师傅傻笑,心里有着无数个抗拒。
那去哪里?他吟哦不语,万万不能去叶家,那就回家吧。马芝打定主意,人就无声无息地回到家中。家业如故,因为有灵气的滋润,院子里的一切都有了浓浓的包浆,有了玉质一般的光泽。他没有觉得陌生,好像自己从没有远游,行走在奴仆当中,仿若昨日。孩子们还在一起嬉戏,玩老鹰捉小鸡的继续捉小鸡,玩躲猫猫的继续躲猫猫,还有一些孩子在跳绳,下棋。而大人们各司其职地忙碌,清洁的清洁,修剪花草的修剪花草,还有人辟了菜园,在里面种植应季的素菜。只是多了一些老人,他们三五成群,一些躺在摇摇晃晃的竹椅上晒着太阳,一些拄着龙头拐杖靠在墙角,彼此闲嗑着唠着家常。他们都看不到马芝,即便看到,也会瞬息置于脑后,忘掉一切。仙凡殊途,冥冥之中自有天道掌控。
马芝看着听着,都是凡人之间毫无意义的事情,但看着看着,他莫名地感动,眼泪哗哗地滴落,这就是人,这才该是人,可是他也不知道凡人有什么好,但看着觉得温馨,看着就想沉浸其中,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像一个老人一样安逸现状。几个老人已经病入膏肓,形容枯槁,他们八九十了,却知道天命将近,每个人都很通达,死亡在他们这里不过是回到天的怀抱去了,既没有对生的眷恋,也无对死的恐惧。
或许,我吹口气,就可以让他们重萌生机,益寿延年。那样,他们身子骨又轻了,心思该不该也活络了,他们会不会贪慕眼前的荣华富贵,丢失此刻的释然?罢了,我还是不这样做吧,又有谁说得清生老病死之间的区别,又有谁断定生一定比死伟大吗?抑或,命运的后面,正有一只手在操纵着整个事件,在沿着他想要到的路线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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