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很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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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p>

亡灵给的食物能不能吃？</p>

如果是那些被丢在街上的、身上有足够脂肪层的先生们, 必然会拒绝，饿一两顿对吃惯好东西的他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p>

换成普通人，这个问题就完全没有谈论的必要了……别说是底层妓~女, 多伊尔夫妇这种经营家庭旅馆的“有产”者也没少吃长虫的奶酪和“毛发浓密”的黑面包。</p>

究其原因, 是威斯特姆本地产粮不够。</p>

威斯特姆及周边村庄，80%的土地是山地，能耕种的田地不到全部土地的5%。</p>

5%的耕地面积说起来有点惨，但考虑到整个威斯特姆镇及周边乡村总人口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按理说超过200公顷的耕地养活这么点儿人并不困难——但这个世界是没有化肥滥用的。</p>

没化肥，没农药, 没精耕细种, 亩产有多磕碜可以想象……所有土地出产的粮食（小麦、玉米、大豆、土豆）加起来自给率只能勉勉强强能到60%，至少40%的粮食缺口需要从外地补足。</p>

在道路建设越不发达的地区，运输成本就越高, 威斯特姆与最近的大城市因纳得立只有四十公里, 不算太远，但因纳得立的粮食拉到威斯特姆来，涨价10%~20%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换言之，威斯特姆的生活成本，本来就比其它地区要高。</p>

更雪上加霜的是, 威斯特姆的镇长在位四十多年间，唯一的“政绩”，是把威斯特姆从边境贫困小镇打造成纸醉金迷的销金窟。</p>

大量的寻欢商客带来滚滚财源, 也间接拉高了威斯特姆的物价——别的地方四枚铜币就能买到一瓶最便宜的玉米朗姆酒，在威斯特姆要六枚；别的地方三个铜币能买到一斤黑面包，在威斯特姆要四枚到五枚；别的地方三十个铜币就能买到一小罐黄油，威斯特姆要三十八个。</p>

除了周边菜农时常挑进镇子里来卖的蔬菜相当便宜, 其它的生活物资，威斯特姆都要比别的地方溢价20%以上。</p>

至于香料……那就不要想太多，即使在因纳得立香辛料也属于奢侈品，威斯特姆人在煮汤时能保证盐味别太淡，就已经算是有着不错的生活水平了——许多主妇都擅长制作番茄酱，就是为了能用番茄酱的酸味来添加滋味，以减少黄油的消耗。</p>

换个清奇的角度看问题的话，等于威斯特姆人过着某些华夏人认为的极其环保原生态、极其健康养生的修仙生活，不像华夏人一样重油重盐也没有欧美人滥用糖分的毛病，人均寿命至少要奔着120岁去……</p>

但是吧，要真去问威斯特姆人愿不愿意拿他们那超级健康养生的修仙生活跟华夏人重油重盐还滥用香辛料的日常换一换……他们肯定是极其愿意的。</p>

方便面料包+浓缩高汤粉煮的半碗浓汤，50%左右的固状物为煮熟透的土豆片、煮到膨胀的油炸面条、顺手牵羊的绿叶菜，因年纪大味觉退化而胃口小了很多的多伊尔太太，也在五分钟内便解决得一干二净。</p>

吃完了，这个老太太还捧着碗舍不得放下，不住道：“这样美味的汤居然用来煮土豆和青菜，真是太浪费了，应该稀释一下用来煮肉才对，最好再切几片藕进去……啊，我应该留点儿汤的，老头子，你也喝完了吗？”</p>

多伊尔先生不好意思地把空碗朝太太的方向展示了一下……</p>

他比多伊尔太太还要年长几岁，味觉退化得更加厉害，已经有好几年没能吃出食物滋味了，如此刺激他味蕾的香浓浓汤，根本停不下来。</p>

另外七名年轻人更不必说，手里的玻璃碗比洗过的还干净。</p>

“太太，这些人是……好人啊！”克里斯这个淳朴的乡下奶农，眼睛里都冒出水气来了。</p>

刚还为吃到好东西而心情愉快的多伊尔太太，脸色顿时有点变……看上去，并不像是克里斯那么单纯地高兴。</p>

以多伊尔太太的生活经验，很清楚他们获得的食物光是浓汤里的香料便价值不菲。</p>

一群古怪的亡灵，几个可疑的男人（哈尔他们那几个确实不太像好人），控制住了威斯特姆，又给他们这些人如此大手笔地发放食物……这些家伙，到底对威斯特姆有什么图谋？</p>

多伊尔太太没有将自己的担忧表露出来，她笑着支使克里斯帮她清洗餐具，又让老头子带着租客们去楼上，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这位老妇人才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独自拉开自家大门。</p>

才刚踏出门……多伊尔太太便见两个站在她家门口附近的亡灵，转动骷髅脑袋，四只黑洞洞的眼眶往她看来。</p>

多伊尔太太紧张地捏了把围裙，下意识屏住呼吸。</p>

两个亡灵没有过多关注她，很快收回视线。</p>

多伊尔太太悄悄擦了把冷汗，这才转头去找那些发放餐点的人……</p>

两辆拉着大锅的三轮车已经分餐到十来家店后面去了，因为看见前面的人都领了餐的关系，原本就一直趴在窗口观望的人们甚至自觉地提前备好餐具、站在门口等待。</p>

威斯特姆再如何日进斗金都跟这些底层的妓~女~男~妓没关系，不管是低档次的酒馆和脱衣舞秀场，还是高档次的会所俱乐部，为了保证这些人足够听话、绝对没有体力伤害到客人，他们哪怕是多吃上一片菜叶也要准备好被教训。</p>

有人不带任何附加条件地给他们分发食物，这些人没有哄抢，不过是因为他们都太过虚弱，而亡灵们又太过可怕之故。</p>

多伊尔太太紧张地捏着围裙，无数次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逃避……直等到这队人经过她家的旅馆门口时，鼓起勇气凑上前，堆起灿烂笑脸，向领队的雷克斯搭话：“你好，尊敬的先生，我的名字是沃茨·多伊尔，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给予的食物，能否让我也一起帮忙呢？”</p>

雷克斯看了眼这位勇敢的老太太，没有拒绝：“当然，多伊尔夫人。”</p>

多伊尔太太高兴地双手合十：“这可太好了——”</p>

这时，多伊尔太太身后的门被打开了，克里斯莽莽撞撞地冲出来，坚定地道：“请让我也一起帮忙，先生，我叫克里斯。”</p>

多伊尔太太的笑脸差点没能保持住，一下紧张起来：“克里斯？！”</p>

克里斯向她点点头，恳切地请求雷克斯：“请让我也来帮忙，先生，我、我有力气，我什么都能做。”</p>

“都来吧。”雷克斯无所谓地摆了下手，朝前领路。</p>

克里斯立即大步跟上，哪怕多伊尔太太轻轻用手扯他的衣角他也不肯回头。</p>

前面两锅分发得太快，玩家们还没把第二批水煮乱炖弄熟，雷克斯带了俩平民NPC回来，负责总揽烹饪任务的柳萌妹子压根没多想，指了框青菜让俩平民NPC拿去酒馆后院里打水清洗——流放镇的平民NPC本来就会跟玩家一块儿做事，除了双方无法用语言沟通，其它方面也没啥不便。</p>

克里斯把青菜扛进酒馆后院，见周围没人，便边摇动绞盘打水、边压低声音不赞同地对多伊尔太太道：“我怎么能让您一个人来冒险呢？这种事情您本来就应该让我来的，太太。”</p>

“你……你这孩子，你还年轻，我已经这个年纪了，就算遇到什么事也不要紧。”多伊尔太太有些生气地道。</p>

克里斯摇摇头，动手把青菜倒进酒馆的木盆里：“可别说这样的话，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我会非常伤心的，安娜也一样。”</p>

多伊尔太太叹了口气，蹲下来默默洗菜。</p>

这两人平时就干惯了活儿，没多会儿就搞定了一整框青菜，由克里斯抬到酒馆门口，交给那位负责烹煮的亡灵。</p>

柳萌检查了下俩平民NPC洗的菜，发现比玩家收拾得像样、连根都砍掉了，便从腰包里扣出个塑料包，掏了两颗冰糖出来，分给两位平民NPC。</p>

这包冰糖，是用铜币跟商会食堂的大爷买的。</p>

为啥不吃东西的玩家们需要在身上常备冰糖呢？这是玩家们自己发掘出来的小窍门……找流放镇的平民NPC做事情的时候，给颗冰糖，平民NPC们就会很乐意帮忙。</p>

这个“BUG”最早也不知道是谁发现的，总之是有个玩家背包破了个小洞，卖掉买新的不划算，继续用又怕掉东西，便用冰糖“贿赂”了个缝纫店的女工，比手画脚地沟通一番后请这个女工干私活帮他把背包补好……</p>

这个只在玩家之间秘密流通、没人发到论坛上免得被狗策划修复的“BUG”，时至今日是越发被玩家们善加利用，很多人只要衣服破得不是太厉害都不会换新的，买包冰糖再找个女工帮忙缝补一下就完事了。</p>

多伊尔太太&克里斯两个是万万没想到亡灵还会给他们发糖，发的还是看上去就不便宜的好大一颗晶体状硬糖，都有点懵逼……</p>

第二批大锅炖快要煮好，雷克斯便过来了。</p>

这个虽然年轻却十分懂得人情世故的武器大师，看了眼安静站在旁边看似在等着帮忙的俩平民，朝柳萌招手，示意这名亡灵给他先来一份。</p>

当着多伊尔太太和克里斯的面，雷克斯大大方方地一口气灌了半碗汤。</p>

多伊尔太太还罢，脸上笑容没怎么变，不够世故的克里斯便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接受了亡灵们没有在给他们的食物里动手脚这个事实。</p>

供餐车队再次出发，到了镇中大道中段时，停留了很久。</p>

最大的两家店“金色海岸”和“优雅梦幻”都在大道中段，全镇四成的妓~女~男~妓集中在这两家，且与别家不同的是，这两家还有不少“特殊货色”——兽人族。</p>

实力不够的妓~院可没法用兽人族招揽生意，原因么也很简单，看管兽人族的成本比看管人族的成本要高得多——这些兽人再怎么虚弱，找到机会还是能杀死人的。</p>

拿着大钢勺站在热气腾腾香气弥漫的大锅旁的，是同样身体虚弱、有被囚禁痕迹的兽人，这就足以抵消这些在变故发生后迅速抱团的兽人族心防；两家店各走出二、三十余名兽人，有认识奥斯里安和莉卡的，还激动地上前与他们拥抱。</p>

雷克斯退到后面，把主导权让给奥斯里安和莉卡，由他安抚他的同族。</p>

玩家们是啥也听不懂、看也只能看个一知半解，全围在旁边嘀嘀咕咕。</p>

“这游戏是不是也有种族歧视啊，一样是被迫卖身的NPC，人族还养得白白胖胖的，兽人族就都瘦得只有一把骨头？”杨英稀罕地道。</p>

“必须的，我们亡灵种族不就没少被歧视。”唐葭肯定地点头。</p>

雷克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