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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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安王将这出戏搬出来，似有深意啊。”</p>

他们身在京城，又岂能不知汤诚愈发膨胀的野心？</p>

不是所有朝臣都站在汤诚这边的。</p>

汤诚今天打这个板子，明天打那个板子，甚至一怒之下将人杖责至死，作势要将大盛朝堂变成自己的一言堂。</p>

更何况，嘉熙帝“纵欲过度”的消息也在京城流传。</p>

汤诚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p>

东安王排演这场戏，是不是意有所指？</p>

但不管怎么说，艺术团在京城彻底火了。</p>

他们的歌曲令人振奋，他们的谐戏令人捧腹。</p>

《洪流颂》音律简单，唱起来铿锵有力，朗朗上口，除五音不全者，大部分人听了几遍就能学会。</p>

是以，这首军歌一跃而成京城最为流行的曲目。</p>

艺术团的谐戏也广受好评。</p>

百姓们记得戏中的故事，口口相传后，便在京城流行起来。</p>

楼秉基本每旬都会看报。</p>

他知晓艺术团来京演出一事，虽然不能亲自去瞧热闹，但他可以让人瞧了再口述给他。</p>

他对歌舞不感兴趣，待听到谐戏时，整个人都愣住了。</p>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到四肢八脉。</p>

他本来还觉得奇怪，汤诚近日变本加厉，到底对他能有什么好处。</p>

听闻谐戏后，瞬间了悟。</p>

汤诚的理智已经压不住他的野心了。</p>

他不怕名声有损了，他也不怕自己早逝了。</p>

只要他能掌握“龙嗣”，他就能成为天下之主。</p>

怪不得这些时日汤氏都死命地缠着他。</p>

恰在这时，一个小内侍面带喜色来禀：“陛下，鸾凤宫传来消息，贵妃娘娘有喜了！”</p>

殿中陷入沉寂。</p>

若是之前传来消息，楼秉或许会有几分惊喜，但是现在，他只觉得恶心。</p>

喉咙涌上一股腥甜。</p>

他死命压住滔天怒火，嘶哑着嗓子道：“几个月了？”</p>

“回陛下，太医说，应有月余。”</p>

月余……呵。</p>

楼秉记得一个月前，太医还说他肾阳不足，难以孕育子嗣。</p>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p>

与此同时，汤诚也收到贵妃怀孕的消息。</p>

他不由狂喜：“真有孕了？”</p>

“千真万确。”</p>

汤诚神色略显癫狂，他殷切交待：“叫贵妃一定要好好保胎！等她诞下龙嗣，我就奏请陛下封后！”</p>

军师皱眉：“将军，近日城中上演的《伪龙案》您可听说了？”</p>

“听说了，那又如何？楼喻当真以为用这些小把戏就能赢我？他未免太过天真！”</p>

汤诚掌权后，身边尽是阿谀奉承之辈，便让他愈发觉得，只要执掌大权，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无人胆敢置喙。</p>

之前他的确爱惜羽毛，但那是因为尚有楼喻压制，他不能被楼喻抓到把柄。</p>

楼喻离开后，他深陷权欲沼泽，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他便肆无忌惮起来。</p>

这天下原本也不是他楼家的！</p>

凭何就不能姓汤？</p>

军师愈发心累：“可若是陛下听闻之后心生猜忌……”</p>

“那又如何？”汤诚冷笑，“他不过是个废物，只要贵妃诞下皇子，哪还有他说话的份儿！”</p>

军师：“……”</p>

他其实想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p>

更何况，楼家的血脉，到底不尽是孬种。</p>

楼秉能隐忍至今，足见其心性。</p>

可看到汤诚不耐的神情，军师只好闭上嘴。</p>

不管怎么说，京城现在掌控在他们手上，京畿尚有四万西北军陈列，汤将军的赢面还是相当大的。</p>

楼喻在庆州大肆搞建设，屏蔽京城一切风云诡谲。</p>

艺术团结束首站后，又辗转大盛其余州府。</p>

他们不断谱写新曲，不断编排出新的谐戏，既有针砭时弊的，也有反映老百姓生活的，可以说雅俗共赏。</p>

他们将庆州的新思想、新观念揉进节目中，在巡回演出中，为各州带去思想的火种。</p>

艺术团演出时，被人询问最多的问题就是：你们庆州真的废除休妻制了？</p>

很多人得到确切答案，纷纷唏嘘不已。</p>

这老祖宗的规矩说废就废，东安王可真有魄力！</p>

还有人问：戏里面的女官真的是女的？庆州真有女官？</p>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们又是复杂难言。</p>

不管百姓们怎么想，楼喻的目的是达到了。</p>

——传播思想，根植火种。</p>

在庆州艺术团的带领下，各州艺术团如雨后春笋纷纷涌现。</p>

在楼喻的指示下，艺术团并不仅限于军队慰问和州府演出。</p>

他们会深入基层，在农闲时，用艺术形式开拓老百姓的眼界，不断传播新的思想观念，为他们带去快乐。</p>

楼喻忙着发展文教事业，即便汤贵妃怀孕一事传来，他也没有太过在意。</p>

怀孕不代表一定就能生下皇子。</p>

如果生的是公主，依照传统，公主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p>

就算生了皇子，可怀疑的种子已经在楼秉心中生根发芽。</p>

楼秉会怎么选择，楼喻不知。</p>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楼秉绝对不会亲手葬送楼氏江山。</p>

不管楼秉斗不斗得过汤诚，楼喻都不惧。</p>

八万西北军固然威武，可汤诚真正能拿出来战斗的，不过七成。</p>

而楼喻，他手里还握有秘密武器。</p>

窗间过马，流光瞬息。</p>

转眼又到秋收。</p>

各州喜报相继传来，总衙上下尽皆喜气洋洋。</p>

林大井将各地数据呈报给楼喻。</p>

各地小麦丰收，棉花和土豆的产量再翻一番，湖州的桑基鱼塘初见成效，江州的甘薯同样取得好收成。</p>

所有的一切，都在蒸蒸日上。</p>

林大井说着说着，竟不由落下泪来。</p>

“王爷恕罪，属下失态了。”</p>

楼喻理解他的激动之情，宽仁道：“你为八州百姓不受饥苦而哭，何来失态一说？”</p>

林大井经历过饥荒，又亲眼见证八州发展的奇迹，怎么可能不激动？</p>

能让天下百姓吃饱饭，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p>

与此同时，在数万劳工的努力下，各州官道已初步建成。</p>

修建官道期间，楼喻已让工部规划出各个收费站点，收费站几乎同步建成。</p>

随着近几年的发展，庆州、沧州、吉州等地，商旅往来越发频繁，在官道铺设完毕之前，这些商队只能选择走一些崎岖小道。</p>

眼见官道建成，他们终于松了口气。</p>

谁料，《庆州旬报》新一期的要闻，直接让他们傻眼。</p>

要闻写道：自嘉熙元年十月初一起，庆州、沧州、宜州、吉州、江州、湖州、定州、莱州此八州的新官道，将对过往车辆实行收费政策，详情可至各个收费站点咨询。</p>

大家私底下群情激奋。</p>

“娘的，走个官道收什么费？东安王想钱想疯了吧！”</p>

“吃相真难看！我还就不走官道了！”</p>

“不是吧？又收钱？这年头越来越不好混了。”</p>

“这到底怎么个收费法啊？是所有人都要缴费吗？”</p>

“你自己去问不就行了？反正老子不走官道！”</p>

不管外人如何抨击，八州老百姓心里却爽得很。</p>

收费站点，无形中为八州百姓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p>

只要会写字，会算术，会说话，会笑，就可以去应聘。</p>

这个工作虽然也辛苦，但比起风吹日晒、辛苦耕耘的苦力，完全算得上相对轻松的活计。</p>

当然，在楼喻的计划里，官道旁尚有配套设施没有完善。</p>

比如服务区。</p>

就算没有完整的服务区，公共卫生间还是要有的。</p>

楼喻数次在外奔波，都不习惯在野外解决生理问题。</p>

光天化日的，就算用帘子遮挡，也足够叫人尴尬了。</p>

尤其是对女性来说。</p>

在收费政策的阻碍下，很多商旅宁愿走小道也不走官道。</p>

直到碰上下雨天。</p>

常年在外奔波的人都知道，一到下雨天，路就会变得泥泞，马车行路慢，有时候车轮陷入烂泥坑里，半天都拽不出来。</p>

这会极大地影响他们的行程，尤其是对运货的商队而言。</p>

耽误了工夫，就有可能违约，违约了就得赔付对方违约金，这一趟不仅白跑，还搭上了自己的钱。</p>

可是八州铺设的官道不存在这个问题。</p>

十月初一，八州官道开通，几乎不见车马行路。</p>

十月初二，官道上同样安静得很，只有一些两条腿走路的行人。</p>

此后数日，皆是如此。</p>

总衙上下忧心忡忡，唯有楼喻气定神闲。</p>

吕攸被调去莱州任知府后，工部部长就由方焕接任了。</p>

他耷拉着眉毛，来找楼喻汇报官道运营情况，担心道：“王爷，八州耗费巨大钱物和人力铺设水泥官道，现在商旅却寥寥无几，这恐怕很难回本啊。”</p>

楼喻道：“不必担心，你要给他们一个反应的时间。”</p>

他们尚且不明白，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p>

楼喻让人暗中统计过数据。</p>

晴天时，如果一个商队，选择小道从莱州抵达宜州，花费的时间将是选择官道的两倍。</p>

两倍听上去不多，但长期下来，绝对会是一笔庞大的损失。</p>

比方说，平安镖局若是走一趟大宗货物的镖能得二十两，那么，在相同时间内，他可以借官道走两趟，也就是四十两。</p>

从莱州到宜州，走一趟官道或许要交纳一百文，两趟就是二百文。</p>

四十两刨除二百文过路费，难道不比二十两更香吗？</p>

同样的道理，商人货卖得快，他的生意不就更活了吗？</p>

晴天尚且如此，那么雨天呢？</p>

做生意的心里都有个算盘，只是他们尚且没有反应过来。</p>

十月初八，天降大雨，八州境内皆被雨幕笼罩。</p>

小道既泥泞又崎岖，经常脚底打滑，实在难以行路。</p>

不少商队不得已，只好选择官道。</p>

一踏上官道，车队的速度明显提升，本来还担心无法及时交货，现在看来，完全不用担心了。</p>

由奢入俭难。</p>

等他们享受到了官道的便利，还会去选择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吗？</p>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万字了，突破专栏纪录！加油冲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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