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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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琼成亲的对象是陈玄参。</p>

两人年少相识, 志同道合，一起经历过这些年的动荡与安定，早就有了相携一生的打算。</p>

她和陈玄参治过很多病人, 救过不少人的性命, 是以成亲当日, 高朋满座，宾客云集。</p>

霍煊喝着闷酒, 叹着气对霍延说：“小叔啊, 阿琼以后就是陈家人了, 我心里头真难受。”</p>

“什么陈家人。”霍延睨他一眼, “她永远都是霍家人。”</p>

霍煊耷拉着脑袋，“理是这个理，希望陈玄参那小子能识相点, 但凡他对阿琼有半点不好, 我绝饶不了他。”</p>

“记住你说的这句话。”霍延沉声道。</p>

霍煊狠狠灌下一口酒，“我会的！”</p>

余光却瞥见他家小叔饱含笑意的眼眸。</p>

他不由问：“小叔，阿琼出嫁，您这么高兴吗？”</p>

霍延顿时收敛神色，淡淡道：“成亲是喜事，为何不高兴？更何况，这是阿琼自己的选择, 能与相爱之人成亲，不应该为之高兴吗？”</p>

霍煊：“……”</p>

他怎么听出一种酸酸的感觉？</p>

不过想想也是, 他家小叔和陛下恐怕是成不了亲了。</p>

楼喻本打算今日参加霍琼婚礼的，但朝廷突然收到军报，他不得不进行处理。</p>

遂只能让宫人前去送贺礼。</p>

成亲时皇帝送礼上门，那是喜上加喜啊！</p>

世人皆知圣上信重定国公, 霍琼身为定国公血缘上的侄女，自然颇得圣宠。</p>

宾客们一时羡慕极了。</p>

婚礼进行时，楼喻正在勤政殿与段衡商讨军情。</p>

“陛下，近些年，咱们的商船在海上经常遭到海盗劫掠，不少船队损失惨重，这次海盗尤为猖狂，不仅抢了货物钱财，还劫了不少百姓，幸有一船工机灵逃回沧州港，报至沧州府衙。”</p>

“那群海盗是什么人？”楼喻沉声问，“以前怎么没报朝廷？”</p>

“听船工说，那群海盗来自东洋，也有的来自南洋，他们都说着听不懂的话。以前那群海盗只是收些过路费，不像这次打打杀杀，所以他们之前没想着报官。”</p>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也没想过朝廷会管。</p>

毕竟是在遥远的海上，朝廷真的会管海上的事情吗？</p>

楼喻以前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深知海防的重要性，是以这些年一直坚持训练和发展水师。</p>

除水师外，海船同样在不断改良，如今最大的船长四十五丈，宽十七丈，一艘可容纳上千人。</p>

供养这么久，是时候让那群水师们动动筋骨了。</p>

楼喻问：“那群海盗的据点在何处？”</p>

段衡回道：“海盗狡猾得很，商船也不会特意去打听，目前还不清楚。”</p>

“传令下去，着江波率水师前去解救百姓，清剿匪患。”</p>

圣令刚发出去，勤政殿外便探出一个小脑袋，脑袋上的总角晃来晃去。</p>

楼喻失笑：“偷偷摸摸干什么？进来吧。”</p>

他从不拘着两个小家伙到勤政殿来，有些东西越早接触越好。</p>

楼茝拉着楼固跨进来，跑到楼喻膝边，趴着他的腿，仰着小脸道：“阿兄，我听说琼琼今天成亲啦，我和阿弟能不能出宫看婚礼？”</p>

楼固也期待地看着他。</p>

楼喻严肃摇头：“恐怕不能。”</p>

“为什么呀？”小姑娘眸中泛起水雾，“我听说成亲一辈子就只有一次，错过这次，就没有下次了。”</p>

楼喻摸摸她的总角，“这时辰，婚礼都结束了，去了也看不成。”</p>

“好吧。”楼茝难过地低下头。</p>

楼固也有些失望。</p>

两人正处于求知欲旺盛的年纪，他们从没见过婚礼，自然想去凑个热闹。</p>

“要不是夫子昨日留了好多课业，我和阿弟今天就能早点去了。”</p>

楼喻觉得他俩还挺执着。</p>

“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们去。”</p>

两小立刻多云转晴。</p>

“不过嘛，这机会不是白给你们的。”楼喻故意逗弄道。</p>

楼茝已经习惯了，每次阿兄要考校她和阿弟的时候，都会这么说。</p>

她立刻站直身体，小手背在后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斗志。</p>

“阿兄问吧！”</p>

楼固有样学样，神情凛然。</p>

“去年家宴时，江波舅舅和元铭叔叔跟你们说了很多有趣的海上故事，你们可还记得？”</p>

两小点点头。</p>

元铭叔叔还送了他们好多漂亮的海螺呢！</p>

“那我问你们，若我大盛百姓在海上遭海盗劫掠，该如何？”</p>

二人皱着眉头苦思冥想。</p>

“不用急着回答，想好再说。”</p>

楼喻放任二人思考对策，自己则翻看奏疏。</p>

刚要落笔批复，楼茝就举手了。</p>

楼喻颔首示意她说。</p>

楼茝严肃道：“阿兄说过，犯我大盛者，虽远必诛。海盗劫掠我大盛百姓，就是犯我大盛，咱们应该剿灭他们，让他们再也不能作乱！”</p>

“可是海盗很狡猾，咱们目前连他们的据点在哪都不知道，海盗跟山匪不一样，山匪只能在一片山头作乱，海盗却可以在辽阔的海域上肆无忌惮，故清剿不易。”</p>

楼固问：“江波舅舅也做不到吗？”</p>

“你指的做到是什么？是指清剿这一次海盗，还是彻底消灭海盗？”</p>

楼固皱着小脸：“山匪强盗也没法彻底清剿，海盗同样不行吧？”</p>

虽然朝廷这些年没停过剿匪，但山匪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生一茬。</p>

楼喻没想过能够彻底消灭，毕竟在现代发达社会，依旧有很多想要不劳而获的人呢。</p>

治安问题永远存在。</p>

他颔首道：“你说得没错。海盗猖獗，势必会危害沿海的渔民还有商船，但咱们的水师不可能日日夜夜追着他们打，如此，朝廷该怎么做？”</p>

楼茝蹙眉问：“那些海盗都是些什么人？”</p>

这话跟楼喻方才问段衡的话一模一样。</p>

他道：“东洋人，也有南洋人。”</p>

楼茝又问：“他们为什么做海盗？”</p>

“有很多原因，或许是因为穷，或许是因为征服欲和杀戮欲。”</p>

楼茝气愤道：“他们伤害大盛的百姓，那咱们就反击回去！最好让他们不敢再来！”</p>

“可要想狠狠反击回去，水师必须要强悍，战船必须要威猛，咱们需要找到海盗的老窝，一击必杀！”</p>

“对！”楼茝和楼固都握着小拳头。</p>

楼喻佯装叹气：“但是，培养一支强悍威猛的水师，极为耗费财物，每年国库花在水师上的钱何其多。与其浪费钱财，还不如禁止海上贸易，这样海盗不就无人可劫了吗？”</p>

“那怎么行！”楼茝瞪大眼睛，“难道外头有人想打我，我就一辈子不出门了吗？”</p>

楼喻问楼固：“你觉得呢？”</p>

楼固想了想，奶声奶气道：“我觉得一辈子不出门也没什么，但不能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出门。”</p>

“对啊对啊，我听阿姐说，百姓出海能赚很多钱，还能帮国库挣钱，咱们拿他们交的钱去养水师好了。商队的钱养水师，水师就帮助他们灭海盗！”</p>

楼茝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她不由伸手揪着楼喻的衣摆，急急道：“阿兄，你可千万别耽误他们赚钱呀！”</p>

楼喻被她逗笑了，同时深感欣慰。</p>

两个小家伙都不同意禁止海贸，可见他们都不是遇事退缩的性子。</p>

盛国的将来不需要懦弱的继承人。</p>

“可是海盗一直打不完，该怎么办？”</p>

楼茝道：“有舅舅在，不怕！”</p>

“等你们长大，舅舅就会变老，老了就打不动了，到那时该如何？”</p>

“还有其他能打的！”</p>

楼喻笑道：“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不管什么时候，海防都不能丢，知道吗？”</p>

“知道了！”</p>

教育完两个小孩，楼喻将他们打发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p>

“陛下，定国公求见。”</p>

楼喻精神一震，忙道：“让他进来。”</p>

话音刚落，殿门被人推开，霍延大步而来。</p>

他今日穿得比往常要喜庆，衣领和袖口皆为暗红色，其上纹绣细密精致，颇显俊美风流。</p>

楼喻坐在椅子上没动，噙着笑看他：“没留下多喝几杯？”</p>

“阿喻之前答应了，今晚陪我喝其它的酒。”</p>

霍延极其自然地俯身吻上他，一触即离。</p>

“酒在何处？”</p>

霍延声线低沉：“酒在府中，阿喻可愿过府一叙？”</p>

在为霍琼置办嫁妆时，霍延便借机藏了一些婚礼用品，偷偷将卧房布置成婚礼的模样。</p>

楼喻就算不特意打听，也知道他做了什么。</p>

处理完政务，二人偷偷溜出宫。</p>

霍延已给国公府的人放了假，府中除了护院，并无其余仆从。</p>

院中清静，二人更加放纵肆意。</p>

霍延牢牢牵着楼喻的手，行至卧房外。</p>

“阿喻先在外稍等片刻，可好？”</p>

夜色已至，卧房内黑魆魆的。</p>

楼喻挑了下眉，“好啊。”</p>

真到这时候，心里难免有些紧张。</p>

楼喻立在廊下，目送霍延进屋关门。</p>

不多时，屋内燃起灯火。</p>

透过玻璃窗，楼喻清晰看到屋内的情景。</p>

霍延拿着火引子，一根接着一根点亮红烛。</p>

烛火辉映下，卧房内朱红色的布景极其耀目，喜庆而又庄严。</p>

楼喻心头一酸：这傻子，忘记拉窗帘了。</p>

他暗叹一声，未等霍延唤他，便推门入内。</p>

霍延点燃最后一支红烛，听闻身后动静，猛地转首。</p>

却见楼喻动手拉上了厚重的窗帘。</p>

霍延不由拍拍脑袋，他本来想给楼喻一个惊喜的，只是刚才太激动，竟忘了用窗帘隔绝视线。</p>

“阿喻，我……”</p>

楼喻缓缓走近，神色温柔。</p>

“我很喜欢。”</p>

屋内除了喜烛、红绸外，桌上还摆了红色的酒壶和杯盏，连地毯都红得夺目。</p>

这些都是霍延亲自布置的，没有一件假手于人。</p>

窗帘遮住外头的一切，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p>

在这里，他们不受身份制约，他们可以像寻常新婚伴侣那般，饮下合卺酒，相约共白首。</p>

霍延脸上笑意愈深，牵住他的手，低柔道：“喜服在衣柜里，阿喻可愿换上？”</p>

“你连喜服都准备了？”</p>

楼喻转身拉开柜门，衣柜里确实挂着两套一模一样的朱红色喜服，只是大小略有差别。</p>

喜服做工精良，用的都是最上乘的布料，因是男子喜服，衣服上纹绣不多，倒是一些暗纹隐隐生光。</p>

楼喻由衷赞叹：“真好看。”</p>

霍延从后拥住他，亲他耳畔，哑声道：“阿喻肤白，穿上朱色一定很好看。”</p>

这样的场景，他已在脑中排演过成百上千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