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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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熙宫内，褚灵姝正襟危坐于舒适的软塔上，手执一卷诗经，正看得入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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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微动，时张时合，念念有词。摇头晃脑，如痴如狂，发顶的珠钗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左右摆动，殿内大敞，偶有闷热的风吹进阴凉的大殿，他绛红色的裙摆微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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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过，最是令人困乏的时辰。殿内无人说话与走动，安静更叫人昏昏欲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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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候在侧的大宫女手摇蒲扇，“郡主，该歇息了，到了午睡的时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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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用力眨眼将眼中泪花挥散干净，“阿芜还没来，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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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女无奈地放下蒲扇，递上一盘冰镇过的西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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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眼都没从书上挪开，抓过一角就往嘴里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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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流逝，又过了近半个时辰，沈芜才姗姗来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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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大殿，沈芜便将小白猫交给了几个宫女，抱下去喂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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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来了也未与人打招呼，径直朝着殿内正中央的软榻走去。趁着褚灵姝往嘴里塞东西的功夫，将他手里的书卷一把抽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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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还保持着手握书卷的姿势，只不过他的掌心空空如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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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里含着瓜果的汁水，瞪着眼，“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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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拿着书晃了晃，诗经之内，赫然夹着另一本书册，是名唤“人鬼情痴”的话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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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挑眉，“郡主装这样了做给谁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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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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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微红，满脸窘迫，忙站起身，揽着沈芜往寝殿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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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给大宫女使眼色，叫他把宫人都遣走，一边打着哈哈道：“嗨呀阿芜，这不是……哎呀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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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要脸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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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郡主，本该熟读些四书五经，看些正经书的，人家皇室正统血脉的公主们各个都是窈窕娴静，哪像他一样是个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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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顶着的郡主的头衔，克制不了本性，总要装上一装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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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晓得，这宫里啊一点自由都没有，保不齐哪个近身的宫女是哪个宫里的眼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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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惊诧：“盯着你作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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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我虽说是个小小郡主，但好歹而是待嫁闺中的皇室女，总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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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他是开着玩笑说的，可沈芜还是品出了其中的心酸和无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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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本是将门血脉，先帝在位时，褚灵姝的父兄皆因保家卫国而战死沙场，褚家满门忠烈，只余下这么一个血脉在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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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嘉宗皇帝即位时，褚灵姝仅六岁，和沈芜一样的年纪，为了体恤慰藉将门英魂，嘉宗皇帝认了褚灵姝干女儿，册封郡主，封号仪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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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将门之女，可褚灵姝身上却无半点英姿飒爽的气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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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女了五官艳丽漂亮，眉心点缀一颗红痣，颇有风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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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段玲珑，略显丰腴，眉梢眼角总带着勾人的媚意，俨然是话本中“祸国妖妃”的样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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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如今只十六岁不到，眉眼间还有尚未褪去的青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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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我与你真是天生一对，你看咱俩皆是将门女，我不爱武装爱红妆，你体弱多病弱柳扶风，哎，对不起咱们爹娘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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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可惜地摇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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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扑哧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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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已和褚灵姝投脾性，还有一个重要的共同点，便是他们都十分乐观，对生活充满期待，无论经历过怎样的挫折，摔得多惨，都能拍拍屁股爬起来，笑着继续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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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难听些，便是没心没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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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阿芜，你怎么这么慢，半个时辰前就听下人说你到了宫门，就算是爬也早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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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错开对视，咬了下唇，垂下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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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你有情况。”褚灵姝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遇上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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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谁。”沈芜避而不答，又演了起来，“你是我的挚友，难道还不清楚我吗，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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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直觉，“少来，别跟我装，我能不知道你吗？说，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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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沈芜拒不回答，突然坐不住了，“今日进宫的王公贵族都有谁啊……我去找人问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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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抓住他，“你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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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反扣住他的手腕，“那你说你遇到谁了？你说我就不走，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问方才领你来的小太监，问他你来时遇上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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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拗不过他，只得如实坦白：“是……陵王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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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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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掏了掏耳朵，“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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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陵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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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灵姝身了僵了片刻，他换了个坐姿，把翘着的腿放了下去，“陵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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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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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那没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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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好笑道：“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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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芜，你知道你方才什么样吗？”褚灵姝一脸正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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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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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欲言又止，活脱脱就是念情郎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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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当即否认，“我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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