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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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什么地方，我会自己走过去。”</p>

通话中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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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陆延拎着一袋子东西，掀开网吧那片黑帘，弯腰进去。</p>

正对着门的那个网管位他熟得不能再熟，边上带扇小出入门的长桌，桌上是一台电脑，主机。只不过隐在电脑后的人变成了一个面生的年轻人，年轻人歪头从电脑后头探个脑袋出来：“上机？”</p>

“不上，”陆延晃晃手里的塑料袋说，“我找人。”</p>

年轻人打个哈欠，又缩回电脑后头。</p>

陆延往里头扫一眼。</p>

他男朋友在最后一排，倒是没在敲键盘，男人整个人往后靠，下巴微微抬起几度，带着些不可一世的倨傲，深色衬衫袖口往上折上去，耳机挂在脖颈间。手指搭在桌上，指间夹了根未点的烟。</p>

肖珩正准备点烟，手里的那根烟给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夺走，紧接着甩在他面前的是一袋子东西，再往上看是陆延的脸。</p>

陆延极其自然地把那根烟凑到自己嘴边咬住，一副老子能抽你不能的语气说：“烟鬼，少抽点。”</p>

肖珩的手在桌上轻点几下，嗓音因为连着抽烟而越发哑：“录完了？”</p>

陆延他边上的空位上坐，低头自己把那根烟点上：“嗯，录完了大炮的。”</p>

“英文烂成这样还找外国调音师。”</p>

“便宜，”提到这个，陆延自己也意难平，“而且我当初约他的时候还以为老子的音乐能够跨越国界。”</p>

还他妈跨越国界。</p>

肖珩自从接到那通电话之后心情一直算不上好，但他发现一旦听到陆延的声音，又什么念头都没了。</p>

肖珩简单塞了几口东西，又开始进入敲键盘的模式：“我还有一会儿，你先回去？”</p>

陆延手里那根烟他就抽了两口就掐了，他最近已经很少抽烟：“没事，等你。”</p>

肖珩没再说话，他工作起来顾不上周围。</p>

地震了估计都反应不过来。</p>

电脑桌是连着的一长排。</p>

桌面已经被人用各种尖锐的东西划得到处都是痕迹，陆延等了会儿趴下去想睡会儿，他先是枕着胳膊，但看着肖珩敲了会儿，他忍不住把胳膊挪开，耳朵直接贴上桌面。</p>

陆延闭上眼。</p>

等他再醒过来，键盘声已经停了。</p>

肩上披着的是肖珩的外套，陆延直起身，外套就往下滑：“弄完怎么不叫我？”</p>

肖珩：“看你睡挺香。”</p>

回去的路上陆延说了很多话，把乐队比赛的事简单提了。</p>

两人肆无忌惮地在街上牵手。</p>

陆延捏着肖珩的手晃了晃：“有个乐队比赛……葛云萍你知道吗。不知道现在可以记一下，她，我未来经纪人。”</p>

肖珩知道葛云萍，只要是个会上网冲浪的正常人，应该没人不认识她。能把一份幕后工作做到比盖过幕前艺人，葛云萍是当今乐坛第一人。</p>

肖珩反手牵制住他：“比赛都还没比，你这单方面宣布？”</p>

陆延：“开个玩笑。”</p>

肖珩作为资本的“产物”，对资本世界了解得非常透彻，肖家手底下不是没有娱乐公司，乐队比赛在这帮地下乐手们眼里，或许是一个通往梦想的梯子，一个可以让全世界听到他们音乐的舞台。</p>

而现实可能只是一场“资本游戏”。</p>

肖珩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这话，但他还是提醒：“你平时看选秀节目吗。”</p>

陆延：“偶尔吧，之前挺火的什么歌王，看过几期。”</p>

“你知道……”知不知道资本操控，知不知道节目组要谁生谁就生，想要谁死谁就死。</p>

“知道什么？”</p>

肖珩实在不愿把那套规则说出口，他想说算了，陆延却听出话里的意思：“黑幕？”</p>

陆延说完又笑了：“担心我？”</p>

陆延走到半路没再往下走，他坐石阶上，下面是绵延至道路尽头的长街，他从手边抓了一颗石子：“还记得防空洞里那句话吗？那句……要冲到地上去。”</p>

陆延拍拍手上的灰，又说：“但其实我刚开始玩乐队那会儿，跟很多人一样抱着的都是老子不想和这个世界同流合污的想法，什么地上啊，地下才是乐手呼吸的空间。”</p>

陆延说到这，眯起眼，仿佛透过面前这条街回到高三那年，他们乐队演出的酒吧里，有一个直头发、穿校服的面目模糊的女孩子。</p>

混乱的酒吧，灯光，乐队噪音，尖叫的人声。</p>

陆延其实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女生叫什么，她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当时黑色心脏队友还打趣他说：哎，这妹子来了总盯着你看。</p>

陆延对她有印象，也只停留在有印象的阶段，没怎么在意。</p>

直到有一天校服女生把他堵在后台，他刚想说“让一让”，没想到女生说了三个字：“谢谢你。”</p>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都是湿的。</p>

她说：“谢谢你们的歌。”</p>

陆延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发生过什么，又有什么难言的秘密。</p>

肖珩坐在陆延边上，有风从身后吹过来。</p>

“她说谢谢你？”</p>

“嗯，”陆延把手里那颗石子扔下去，“……我当时，觉得挺惊讶的。”没想过当初从歌里获得的力量原来可以照亮别人啊。</p>

指甲盖点大的石头子在空荡的环境里石子发出回响。</p>

“男朋友，我没那么傻。”</p>

“我从来没想过这条路会是绝对光明的，我甚至想过如果节目组给我剧本我演不演？在不越过底线的情况下，我可能会演。”</p>

肖珩似乎是忘了，陆延身上一直有种异于常人的成熟特质。</p>

他完全知道‘冲到地上去’的这条路的所有阻碍、或许还有将要面对的肮脏——但他还是要去。</p>

肖珩没再说话，他掌心抵在粗糙的石阶上，尾指和陆延的紧挨在一起。</p>

他忽然想仰头去看下城区这片夜空。</p>

头顶依旧是壮阔到绚烂的满天繁星，几乎迷了眼，但最亮不过陆延此刻说话时的眼睛。</p>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也好长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