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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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今天第一次听到季维说话。</p>

陆慎行垂下眸，眼睫毛极其细微地颤了颤。</p>

思考了几秒。</p>

他忽然打开瓶盖，含了一口水，搂住季维的后脑勺，让他动得不要太厉害，直直地把水喂进了季维的嘴里。</p>

季维抱着画板的手一愣，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在他自己都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呆呆地被迫吞咽，他下意识咽了咽喉咙，温热的水顿时顺着喉咙流了进去。</p>

仍有些带着温度的水痕留在唇边。</p>

陆慎行微微抬起他的下巴，低头舔干净了。</p>

最后，男人慢条斯理地问：“是冷的，还是热的？”</p>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季维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正在这时电梯门开了，遮盖住了少年很小声的一句“热的”。</p>

应关霄的车停在门口，季维跟在陆慎行后面上车，他一直低着头。</p>

应关霄透过后视镜看着季维小心翼翼的举动，眼里满是心疼，可什么也没说，也没表现出来，送他们去了医院。</p>

宋教授既是有名的心理学教授，也是很出色的心理医生，每天预约的病人都很多，排在季维前面的还有两三个人。</p>

季维戴着口罩，低着头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画画。</p>

——安安静静地。</p>

应关霄把陆慎行拉到了一边问：“你真不去柏林了？影展不去没事儿，颁奖典礼总要去吧？”</p>

陆慎行看了眼视线范围内的季维，轻轻摇头：“不去。”</p>

“有媒体指责你耍大牌，我暂时给压下去了。”应关霄叹了口气。</p>

“谢了。”</p>

陆慎行平静地开口。</p>

应关霄这才发现，陆慎行一直就没变过，只不过在外人面前稍稍藏住了自己的锋芒。</p>

他还是当时那个冷漠傲慢的青年，除了拍戏什么都不在意，走得越近越会感受到这一点。</p>

而他身上仅有的温柔，都给了季维。</p>

*</p>

王渊最近睡得不好，不知道是频繁飞国外没倒过来时差，还是继《大争之世》后开发新游压力大，每天晚上都辗转难眠。</p>

在助理日复一日的劝说下，他预约了宋教授做心理疏导。</p>

他从诊室里走出来时，感觉心情轻松很多。</p>

王渊正准备和助理离开的时候，忽然瞥见了长椅上一个戴口罩的少年在画画，画得很粗糙，甚至可以说是涂鸦。</p>

可在一片杂乱的线条中他看到了一棵巨大的、倒塌的树木，树木中是都市的高楼大厦，唯一没有的是人的气息，极其纷乱冰冷的笔触。</p>

他做游戏出身，见过的优秀原画不少，可很少有哪一张画给他这样的感觉，感觉那棵巨树真的要从内而外倒塌了一般，弥漫着强烈的衰败气息。</p>

他突然想做一款末世游戏，可隐隐觉得差点东西。</p>

王渊看着他有些眼熟，忍不住把名片递过去。</p>

“你好，我是泛舟游戏的王渊，你的画很有想象力，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公司建立长期合作，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带着你的作品集来我们公司谈一谈……”</p>

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有诱惑力了，来方舟工作，不管是未来职业发展还是薪酬待遇，换做任何一个美院的毕业生都会心动。</p>

可少年仍在画画，置若罔闻，一点反应都不给他。</p>

王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助理也不知所措。</p>

不过他没放弃，少年年纪不大，可能对他之前的话不感兴趣，他换了一副口吻循循善诱。</p>

“男孩子在大学确实花不了什么钱，但如果你有了女朋友，那花的钱就多了，买衣服、买包包、买口红……不然你好意思让女朋友花钱吗？”</p>

不知道是他哪句话打动了季维，季维望向不远处和应关霄说话的陆慎行，犹豫了一会儿，收下了名片。</p>

王渊松了口气，开心得喜上眉梢：“只要你肯来，我们公司永远欢迎你。”</p>

他看着少年仔细地把名片收好，才和助理离开，助理低声提醒：“您之前不说还要面试吗？”这怎么直接敞开大门了呢。</p>

王渊理所当然的口吻：“他要是嫌面试麻烦不肯来了怎么办？我费这么多力气才说服他。”</p>

助理：“……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p>

走出医院时，王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转身：“我怎么觉得那是季维？眉眼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p>

“真的诶，我手机里还有他上次给《大争之世》代言的海报。”助理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怪他看着年纪不大，画得这么好，能请到他，我们公司赚大发了啊。”</p>

王渊咳嗽了一声。</p>

助理立马会意：“共赢。”</p>

他们由于激动，声音有些大，正好被陪朋友看病的顾淮衣听得清清楚楚，朋友低语了一句：“他们不看八卦的吗？不是说季维心理有问题吗，能正常工作吗，还跟捡到宝一样。”</p>

“可能是哪个小工作室吧。”顾淮衣声音很轻。</p>

*</p>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轮到季维了。</p>

他一个人不敢进诊室，所以陆慎行陪着他进了诊室，宋教授起身和陆慎行握手，然后对季维做自我介绍。</p>

“季维你好，我和陆家是世交，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宋叔叔。”</p>

季维低头，没有说话。</p>

宋教授也没有勉强。</p>

按理说，为了更好地开展心理治疗，陆慎行是不应该在场的，但季维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也没有强行要求陆慎行离开。</p>

季维以前做过心理治疗，他本来以为宋教授会让他先填测试表，鼓起勇气做好了接受测试的准备。</p>

但意外地，宋教授却只是和他聊天：“我平时喜欢钓鱼、下棋，还喜欢收集邮票，维维你喜欢什么啊？”</p>

“不想说的话可以写出来。”</p>

宋教授的声音很有亲和力。</p>

季维转头看向陆慎行，才拿出自己的笔和本子上，在上面写。</p>

过了五分钟。</p>

在季维写的过程中，宋教授也在对季维做着评估，他接过陆慎行递过来的纸，惊讶于少年的字，飘逸洒脱，写得特别好。</p>

并且思维清晰。</p>

不太像是自闭症患者。</p>

考虑高功能自闭症的可能。</p>

他看着纸上的内容，有绘画，有书法，还有古琴，甚至还有牛肉干……少年很认真地在回答他的问题，积极主动地配合治疗，他不禁抬头望了季维一眼。</p>

一定很辛苦吧。</p>

需要忍下自己的不安和难受。</p>

他收好纸，又问：“维维喜欢的东西很多，那有没有最喜欢的呢？”</p>

心理医生和其他医生不同，首先要建立的是患者对自己的信任感与亲近感，如果不能获取患者足够的信任，耐心倾听他们，治疗效果微乎其微。</p>

他不排斥药物治疗，但他觉得药物治疗只是一方面，心理疏导也是不能忽视的一面。</p>

他注意到季维手上紧紧抱的画板，应该是绘画吧，或许在后续治疗里能够以此作为契机。</p>

陆慎行的目光一直在季维身上，他静静地看着少年拿起笔，笔尖触在空白的纸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一笔一划地写下——</p>

陆、</p>

慎、</p>

行。</p>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维维好甜啊</p>

陆陆永远不可能这么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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