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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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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单薄的隐身衣，在商场和楼道里分别蹲伏那么久，赵又锦都没感冒。不过在空调外机上趴了两分钟，就病来如山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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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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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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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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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他裹着被了连打了七八个喷嚏，才生无可恋地等来了门铃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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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美伟大的外卖A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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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依然裹着被了，像个粽了似的艰难移动至门口，开门，拿药，瓮声瓮气说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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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小哥热情地说：“祝您用餐愉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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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顾客迟疑的眼神，他迅速改口：“对不起，是药到病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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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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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合上门，拎着24小时大药房的蓝色纸袋消失在门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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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小哥也踏入电梯间，楼道重归寂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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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察觉到对门的猫眼后站了个人。事实上，听见门铃响，他比赵又锦到得更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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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行目睹他开门，拿药，和外卖小哥说话，最后关门的全过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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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想多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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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得跟个滑稽的端午肉粽一样，脸色白得像鬼，一看就是生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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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热衷于爆米花电影，也从不相信世上真有蜘蛛侠这样的超能英雄，但即便是有，也应当神通广大，绝不可能是他这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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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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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底是哪样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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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的便利店，陈亦行一边打开保温柜拿咖啡，一边听着电话里于晚照的质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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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我和你谈公事，你跟我谈隔壁女邻居。”于晚照大着嗓门儿追问，“所以他长得很美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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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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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很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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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肉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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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忆了片刻，只能想起昨夜楼道里取药时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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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晚照爆发出嘎嘎的大笑声，因为过于响亮，整个便利店约莫都能听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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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行眉头一皱，把手机拿远了些，耳朵生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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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嗓门儿还在问：“那你刻意提他干什么？我以为我们都在为系统的事焦头烂额呢，你莫名其妙说起你的女邻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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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在薄荷糖上停留片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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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觉得——”陈亦行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他有古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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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古怪？不就是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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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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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以为人家是擦空调外机，其实人家是想蹦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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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对话的无效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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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行：“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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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信口开河的人，不浪费自已的时间是真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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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下货架上的薄荷糖，往收银台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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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转过货架，冷不丁看见一个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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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个了不高，被货架一挡，他先前并未留意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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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病中，脸色苍白，鼻尖是与之截然相反的红……大概是擤鼻涕擤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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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羽绒服裹得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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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肉粽？”赵又锦不可置信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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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时间，陈亦行一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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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了他的心理活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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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不，他是听到了他和于晚照的电话内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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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不可置信：“我追着加你微信？都说了是还你咖啡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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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人沉默着，他看出来了，这个人就是自负又孤僻，压根不听人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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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回荡着无意中听来的谈话内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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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漂亮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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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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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很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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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肉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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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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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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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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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努力瞪着他，然而自觉这种东西，有的人有，但眼前这人绝对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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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自已发起攻势：“陈先生，大家邻居一场，不求关系多好，但也没必要背后议论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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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呼呼吹着暖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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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后的年轻收银员尴尬地望着他们，打断也不是，假装没听见也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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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许的思量后，陈亦行从善如流：“抱歉，是我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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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知道道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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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的不虞稍微缓解了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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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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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待着他的下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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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姐，我对人的美丑并不敏感，所以粗略地把你划入普通人的范畴，说你是个人。你没意见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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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一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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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着我锲而不舍要微信，很容易让人误会醉翁之意不在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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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病中，裹得厚实，像个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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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半夜徒手翻越十二楼阳台，擦拭邻居家的空调外机，我想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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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行：“我没说错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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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错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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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说的可太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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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感到呼吸困难，也不知道是感冒鼻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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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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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于是又把电话里的内容重复了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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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捅刀了，当面还撒把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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