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同榻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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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兼竹话落, 场中寒光一闪，细长的剑鞘横于他身前。</p>

在长鞘现手的一刹那，大殿四周的侍卫纷纷拔刀, 蹭噌一片刮铁声。雪亮的刀刃反射着头顶的烛灯, 映在中央的那道人影上。</p>

席上怀妄执杯的手指紧了紧，却见旁边的鲛人王抬手示意侍卫们撤下，“不必紧张。不过一介庶民，能奈本王如何？”</p>

鲛人王言罢又看了眼怀妄, “更何况仙尊在此, 何人敢造作？”</p>

早已造作过无数次的兼竹温良一笑, “吾王所言极是。”</p>

怀妄, “……”</p>

四周侍卫收起佩刀重新立正两侧, 鲛人王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兼竹身上。长鞘侧过一道锐光，鲛人王“咦”了一声道，“真是好鞘。”</p>

兼竹腼腆垂头，“天生的。”</p>

鲛人王, “什么？”</p>

怀妄，“……”</p>

“罢了。”鲛人王不明觉厉, 挥手示意他, “你且开始罢。”</p>

“是。”兼竹应下，随后长鞘滑向身侧，神色肃穆地开始了表演。</p>

这场表演无人伴奏，只有他一人静立中央, 随着他微微抬头，光影落在他隽秀的面容上。鬓间的鳞片泛着微光，四下里一片安静，所有人不自觉放缓了呼吸……</p>

几息过后, 他轻启唇齿，“铛！”</p>

众人有一瞬震撼：居然还是自己配乐。</p>

一声“铛”内力深藏，在这大殿之中回响，竟如余音绕梁。</p>

回声未散间，兼竹腕上一动。长鞘自他指尖陡然旋转，他身侧鞘光如飞萤流火。</p>

殿旁是百盏莲灯，光影绰绰，他衣摆散开之间，如同在百碗莲花间绽开一朵青莲。</p>

鲛人王面露欣赏之色，正看着，余光忽然瞥见身侧的怀妄——整场宴会都没怎么施舍过眼神的仙尊此刻正看向场中央，目光集中，一眨不眨。</p>

鲛人王心道：原来仙尊感兴趣的是这种……</p>

场中，兼竹一面造作，一面转身回眸，抽空跟怀妄眼神交流：看，我是不是生如夏花之绚烂？</p>

怀妄没有避开，直直地给他看了回去：胡闹。</p>

鲛人王见二人眉来眼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转头试探，“仙尊喜欢？”</p>

“……”怀妄垂下眼，神色淡淡，“新奇罢了。”</p>

鲛人王便哈哈笑了声转回去不再追问。</p>

……</p>

一舞将近，兼竹还记得刚刚看到那组献舞的鲛人最后有个动作定格，类似于手指捻兰置于身前，十分婀娜。</p>

他思索一二稍做修改，长鞘旋转着收回到身前。随着他口中一声“铛！”铿锵落下——姿势正对着席上的怀妄和鲛人王定格。</p>

怀妄，“……”</p>

剑鞘还在高速旋转，输出着强劲的风力。鲛人王白发被吹得在身后飞起，耳畔还回响着那声空灵的“铛”……</p>

兼竹见四下无声，甚是清冷，自行摆动鱼尾给自己鼓了鼓掌：啪啪啪！</p>

清脆的响声让鲛人王从劲风中回过神，他清清嗓子，“你这是什么舞种？”</p>

兼竹，“回吾王，这是保健操。”</p>

“喔？如何保健？”</p>

“像这样多活动手指。”兼竹说着又呼啦啦地转起长鞘，“可以防止老年痴呆。”</p>

“好像是有这种说法……”鲛人王赶紧叫他停下，随即扬声道，“不错，今年的设宴倒是比往年办得好，节目有新意。殿中之人皆有赏！”</p>

宫人们接了恩赐齐齐拜谢，“谢吾王！”</p>

鲛人王说完看了怀妄一眼，接着招呼兼竹，“过来吧，陪仙尊坐坐。”</p>

“是。”兼竹应下，晃到了怀妄身旁。</p>

鲛人王看怀妄没有拒绝，笑了笑吩咐宫人叫乐师上来奏乐。</p>

兼竹在这档子间坐到了怀妄身侧。他是第一次化出尾巴，坐得还不是很娴熟，那条大鱼尾被他往后一甩，“嘭”地一个回旋拍在怀妄的腰后发出一声闷响。</p>

怀妄转头看了他一眼。</p>

兼竹将尾巴抱起来挪了挪，“不好意思，刚刚舞得太猛抽筋了。”</p>

“……”</p>

·</p>

幽幽乐音四起，怀妄同鲛人王杯酒相谈。</p>

兼竹半边身子被怀妄挡在身后，趁此机会打量面前的菜肴珍馐：甘螺，海玉带，银丝酉鱼，盐渍大蚌壳……</p>

这可都是当地特产，出了海底就吃不到了。</p>

正瞅着，他听对面鲛人王开口，“给仙尊斟上酒，切勿怠慢。”</p>

兼竹收回目光应了一声，抬手提起白玉壶。他的姿态过于温顺，怀妄竟有一瞬戒心四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p>

鲛人王：……啧啧，倒个酒都挪不开目光。</p>

清冽的酒水哗哗入杯，兼竹给怀妄倒完酒，撤手的时候飞快顺走了桌上两颗甘螺。</p>

怀妄余光瞥见，“……”对面鲛人王离了只有一臂之远，他默了两秒，侧身抬起宽大的袖袍给身后的人挡了挡。</p>

兼竹偷偷吸螺：呲溜。</p>

前方的怀妄和鲛人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兼竹一边听，一边吃着。</p>

怀妄道，“鲛人一族看着比之前兴旺许多。”</p>

鲛人王叹息，“血统纯正的族人不多了，若再不吸纳新的血统，恐怕也离亡族不远了。”</p>

“鲛人一族血脉的确珍稀。”怀妄状似无意，“这么些年，鲛人一族可有去过外界？”</p>

“我族隐居于此，并无外出。”</p>

怀妄点了点头，正抬手要抿一口酒，鲛人王目光忽地越过他的胳膊到了他身后，“你在作甚？”</p>

正摸上一颗螺的兼竹，“……”</p>

对面传来的目光凌厉威严，似乎只要断定了自己行为冒犯，便要下旨问罪。兼竹定了定神，摸起那颗螺，神色自然地递到怀妄嘴边，“来，仙尊，嘬螺。”</p>

他体贴，“看您嘴巴闲了。”</p>

怀妄，“……”</p>

鲛人王还在一旁看着，怀妄迟疑一秒，随即俯身低下头——眼前细白的手指捏着小小一颗螺递在他嘴边，指尖还沾了些料汁。</p>

怀妄垂眼咬上，舌尖一动，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对方的指腹，他心头微跳，就着兼竹的手嘬了一口。</p>

只是一口，怀妄很快抬起头，恍若无事发生。</p>

兼竹收回手，在桌下怀妄的衣摆上擦了擦。</p>

怀妄心跳平复，转头看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