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你有没有吃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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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吓醒了。</p>

他煞白着脸把腿上的闺女放下来, 跌撞着往外面跑。</p>

“老郑，你上哪去啊？慌里慌张的干什么？老郑！”木匠他婆娘正在屋外倒鱼骨头，看到他见鬼似的样子, 疑惑的大喊。</p>

“有事！你们先睡，不要等我！”木匠边叫边跑，他很快就跑到了另一个木匠家里，拉着对方去找其他几个。</p>

不多时，木匠们又在李二板家聚集, 大家本来都准备洗洗睡了, 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们一头雾水。</p>

要不是平日里关系不错, 他们早就对老郑甩脸色了, 也不会过来。</p>

“老郑，你把我们叫到这儿来做什么？因为你着急忙慌, 我鞋都没穿好。”</p>

“棺材不是都钉好了吗？”</p>

“是啊, 没问题的啊，我们走之前还检查过。”</p>

“……”</p>

木匠们一个个的都在压着脾气看老郑。</p>

老郑没说话，他抖着两条腿，慢慢往棺材那走了两步，小心翼翼看了下棺钉, 钉子没入棺材。</p>

显然没有人动过。</p>

老郑松了一口气, 腿肚子也不抖了, 他哗啦抹了把脸，把一手的汗擦在褂子上面：“我们回吧。”</p>

大家都很莫名其妙，有人脾气压不住的爆发了。</p>

“这就回了？大晚上的来这么一出，你不给我们个说法？溜我们玩是吧？”</p>

“不是，我让一个梦给吓到了。” 老郑干笑。</p>

几人：“……”</p>

“你梦到什么了？李二板托梦给你说棺材不够宽敞？”</p>

“行了, 别说了，现在镇上这个情况，谁不慌，被梦吓到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年老的木匠把脸一扳，“回吧，都回吧！”</p>

老郑跟大家一起离开李二板家，跨过门槛的时候，他咂摸着停了下来：“后半夜可能要下雨，二板这的屋门关不严实，我们把棺材往里面抬抬吧。”</p>

有个小木匠忍不住发牢骚：“这么多事啊，哎，抬抬抬，死者为大。”</p>

木匠们回头抬起了棺材。</p>

刚走一步，木匠们就觉得不对，之前把李二板的尸体放进棺材里面以后，他们试过重量。</p>

现在的棺材明显变重了。</p>

而且似乎刚好重了一个人的分量！</p>

老郑想到自己那个梦，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手腕使不上力的滑下来。</p>

其他几个木匠也抬不稳棺材，纷纷缩回手。</p>

“嘭！”</p>

棺材重重跌到了地上，溅起一片土灰。</p>

小木匠结巴了起来：“这，这，这，这棺材里……”</p>

他扭头看其他人：“是不是有两个……”</p>

还没说完就鬼叫着跑了。</p>

老郑几人也慌忙逃离了李二板的家。</p>

大家停在亮点的地方，惊魂未定的瘫坐在地上。</p>

胆小的裤子上有几滴水迹，吓漏尿了。</p>

“你到底做的什么梦？”年老的木匠拽住老郑。</p>

“赵老头……”老郑往地上瘫，哆哆嗦嗦的说，“是赵老头，是他在里面！”</p>

“我做梦梦到他翻进了棺材里，自己盖的盖板。”老郑自言自语，语无伦次，“钉子是好好的啊，我们都确定过是吧。”</p>

说着就问几个木匠：“他是怎么进去的？”</p>

没人答得上来，他们也不敢回去揭开棺材板，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不是赵老头。</p>

大家呆呆的坐了会，老郑提议去赵老头家一趟，其他人跟他去了，发现没人。</p>

这下子大家更慌了。</p>

对他们来说，不论是背部有镇上人名字的鱼，还是自己砸死自己，吃鱼等于吃人，这些都没有鬼魂来得可怕。</p>

老木匠朝墙边吐了口痰，用鞋底一蹭：“都听我说，家里没人，不一定是出事了，那老家伙身上的酒气那么大，一看就是喝多了，兴许这会在哪个角落里躺着呢。”</p>

“那棺材里是……”小木匠瑟瑟发抖。</p>

几人对视一眼，棺材的重量摆在那，即便里面躺的不是赵老头，那也有别人。</p>

不可能只有李二板。</p>

抛开里面那人的身份不说，棺材的钉子是好的，人进不去。</p>

是鬼干的。</p>

有鬼。</p>

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个答案。</p>

“谁都不要往外说，家里也别提一个字，就当作什么不知道！”老木匠瞪眼。</p>

大家一致同意。</p>

这种事说出去，只会让镇子里更加惶惶不安。</p>

“我不想抓鱼了。”老郑恍恍惚惚的走着，“高德贵说的，抢寿命会天打雷劈。”</p>

“我也不想，我姐姐给我的书上有写，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还有因果轮回，我很怕遭报应。”小木匠呜咽。</p>

有木匠附和：“是啊，吃了别人的鱼，后半辈子会一直担惊受怕，安生不了。”</p>

气氛很压抑。</p>

老木匠问：“你们有人抓到自己的鱼了吗？”</p>

全都摇头。</p>

“我也没抓到。”月光下，老木匠稀疏的头发白了一大半，他说，“后天下午鱼潮就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想办法找到自己的鱼，不抓别人的。”</p>

几人看了眼老木匠松弛的眼袋。</p>

他们都在想，有别人名字的鱼游到了自己跟前，它代表着几十年的寿命，真的可以做到不抓吗？</p>

.</p>

李二板家</p>

木料中上等的棺材板被撬开了，陈仰站在旁边往里面看。</p>

棺材里是两具尸体。</p>

一具是李二板，另一具是赵老头。</p>

叠着的。</p>

赵老头在上面，他平躺着，双眼紧闭，沾着脏污的裤腿卷到膝盖上面，脚上没穿鞋，脚趾甲跟脚底板都有泥巴。</p>

褂子上也有几处湿哒哒的泥水印。</p>

这是一副抓鱼的打扮。</p>

赵老头的脸上是带着笑的，他看起来很开心，很满足。</p>

陈仰看着看着，有种尸体会突然睁开眼睛的错觉，他喊朝简帮忙把棺材板挪回去。</p>

“就目前来看，赵老头在河边吃掉李二板名字鱼的时候，他自己的鱼也被人吃了，所以他会儿就死了。”陈仰说出自己的推断，“之后在镇子里活动的都是死了的赵老头。”</p>

“那赵老头为什么要来找李二板呢？”陈仰想不通，“他抢走了李二板的寿命，把人害死了，还跑到对方的棺材里面，这会是什么信息提示？”</p>

朝简拄着拐立在旁边：“不知道。”</p>

陈仰被他直白的回答也弄得噎了噎：“好吧，线索确实太少了，感觉没怎么展开，我们再查查。”</p>

“现在不到八点，后门是十点关，我们不急着回去。”陈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拉着朝简往外面走。</p>

不久前，他们从一个镇民那打听到了李二板的家，过来的时候碰见了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的木匠们。</p>

当时陈仰心想，李二板家一定有大发现。</p>

然而现实是，李二板家的确有大发现，他们却没能从中提炼出任务规则。</p>

陈仰想去死了人的其他家走走，或许能从死者的身上找到什么相同点。</p>

不止是死者自身，对方家里的情况也要留意。</p>

陈仰的脖子好痒，蚊子包快被他抓破了，这才开始，他就已经体会到了这个任务的麻烦，镇子不像村子，地广人多，除了本地的，还有外地走商，看似都是线索，实际大多都是误导。</p>

“蚊子怎么不咬你？”陈仰抓着脖子看朝简，纳闷的说。</p>

想到什么，他“噢”了声：“我知道了，你体毛重，蚊子怕迷路。”</p>

“……”朝简呵了声，“就你聪明。”</p>

陈仰抽了抽嘴角：“我脖子上这两个包是进任务的时候在镇口咬的，胳膊上的几个是后来咬的，包不大，也不是很痒。”</p>

“镇口的蚊子跟镇子里的不像是同一批，镇子里的要温和点。”</p>

朝简借着月色看了眼陈仰的脖子，那两个包比出门前还要大还要红，渗出了血丝，他皱了皱眉头：“回去。”</p>

陈仰愣了一下：“现在就回去啊？”</p>

“蚊子多。”朝简说。</p>

陈仰怔了怔：“一直走，不停下来就还好，驱蚊草多少也管点用。”</p>

他刚说完就听见左边的小路上传来了抱怨声。</p>

“好多蚊子，我真后悔，我不该嫌弃去年买的防晒衫不好看，非得等新的到了再穿，更不该穿七分裤，脚踝露出来就是灾难，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p>

“你不是有手环吗？”</p>

“垃圾，我被骗了，买家秀都是假的，说什么超级好用，超级驱蚊，还说能用四十八小时到七十二小时，我这才用多久就不行了，驱个屁的蚊子，我回去就给差评！”</p>

大眼妹从小路走出来，嘴里的吐槽声一停，她对陈仰跟朝简大力挥手，颇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架势。</p>

陈仰等她跟珠珠走近了，便问道：“你们去哪了？”</p>

珠珠说：“随便逛了逛。”</p>

大眼妹跟她同时说话：“我们去了客栈对面的小阁楼。”</p>

陈仰看向珠珠。</p>

“对，去了阁楼，待了一会就在镇上乱逛了。”珠珠说，“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一逛就逛到了现在。”</p>

大眼妹问陈仰：“客栈的晚饭是什么？”</p>

“鱼。”陈仰说，“各种。”</p>

大眼妹：“……”</p>

“那完了，我很讨厌吃鱼，看来我包里的干粮要节省点吃了。”</p>

大眼妹说着，眼睛往朝简那瞟，发现他的嘴角跟脸上好像都有伤，她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p>

谁打的？</p>

她们错过了什么？</p>

大眼妹偷偷给珠珠使眼色。</p>

珠珠的反应没有她大，瞥了眼就没再关注，也不好奇。</p>

陈仰的视线往下移，落在珠珠指间的手机上面：“晚上还拍？”</p>

珠珠是双手拿的手机，她似乎很喜欢这样：“没怎么拍，就拿着。”</p>

“你这么拿，手机上都是汗。”大眼妹嘟囔了声，一边抓脸，一边对陈仰说，“陈先生，我跟珠珠到现在只碰到了你们，没见着其他人。”</p>

“任务地不是封闭的，好危险啊，分开行动的时候不容易碰头，要是谁出了事，我们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p>

陈仰挑眉，其实是封闭的，只不过是大一些的场景。</p>

他问道：“你们要回去？”</p>

“嗯，明天白天再调查。”珠珠的防晒衫是白色的，很长，她敞开穿的，后面的帽子扣上来，遮住了蓝色短发。</p>

“这个天气，晚上不能出门。”大眼妹吐苦水，“天黑前没多少蚊子，天一黑，我的娘诶，蚊子们一路同行，可亲热了。”</p>

陈仰：“……”</p>

大眼妹说：“镇上的人都在吃鱼，那些鱼骨头，鱼内脏什么的倒在门口或者屋角，就很腥，特别容易吸引蚊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