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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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眼神呆滞的撕烂了自己。</p>

她整个人像炖了很长时间的排骨, 皮肉松嗒嗒的挂在骨头外面，一撕就掉下来了。</p>

隐约还有骨头汤的香味。</p>

陈仰把手电筒的光从一地烂肉碎骨上面移开，他怀疑上一次的鱼潮里有珠珠的名字鱼, 当时被人抓住藏了起来……今晚被丢进锅里熬煮后吃掉了。</p>

镇上还有镇民。</p>

陈仰微僵的舌尖刮了下口腔内壁，不到一分钟时间，他敲开了其他几个房间的门，发现钱汉跟葛飞那两个小伙子都不在。</p>

房门因为材质原因，开关都没声音, 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p>

陈仰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大家：“我觉得她的死因是鱼被吃了。”</p>

“操。”向东看着地上的一大滩, “年纪这么小，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命长得很, 有什么好贪的？”</p>

“一念之间吧。”陈仰说。</p>

乱石谷的石头透露了一个规则禁忌，只要动了贪图他人寿命的念头, 自己的名字就会出现在一条鱼的背上, 这很致命。</p>

最好的办法是高德贵说的那样，不要管带着名字的鱼从哪来的，不要去想长寿相关，那就不会被诅咒缠上。</p>

“那她的鱼是被谁抓的？”画家指着碎尸说。</p>

陈仰正要说话，后门被推开了, 一道年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在想事情, 心不在焉的往院里走，脚踢到了桶才回神。</p>

昏暗的光线里传出吃痛的骂声。</p>

“陈先生，你们怎么都在院……”葛飞看清地上的尸体，他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干呕，拼命压下想吐的欲望。</p>

陈仰等葛飞缓和了一点, 就问他出去干什么了。</p>

“我去了药铺。”葛飞说。</p>

陈仰闻到了浓郁的药味：“你想换药的话，我们可以帮忙。”</p>

“怪吓人的，我怕你们恶心。”葛飞想抓头，他怕碰到头上的烫伤，手伸到半空又放了下来。</p>

“你小子还算有自知之明。”向东“啧”了一声。</p>

葛飞没有恼怒，严重的烫伤磨掉了他的朝气，纱布把他的脸跟头包成了一个大茧，说话的时候嘴都张不开，只能小幅度的动。</p>

陈仰问他有没有见过钱汉。</p>

“钱汉不在客栈吗？”葛飞诧异的说，“我不清楚他的行踪，我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房里。”</p>

葛飞没多待就进了房间，他边走边揉后颈一处地方，不太舒服的样子。</p>

今晚又没月亮，房间的烛光跑不出来，手机的手电筒不打开的情况下，院里很暗，陈仰发现珠珠的尸体消失了，他深呼吸，问性格鲜明又难懂的队友们：“你们有什么打算吗？”</p>

向东看得很开，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明天鱼潮来的时候再说。”</p>

画家平静的分析：“目前来看，我们今晚能做的就是补充体力，明天决定任务成败。”</p>

陈仰的视线刚转到乔小姐身上，就听她道：“我去高德贵家走一趟，看看珠珠小姑娘的鱼是不是他吃的，顺便问问他，客栈二楼房间里放着我们的生辰八字是什么用意。”</p>

明明都是正经事，她的神态里却饱含饥渴。</p>

众人：“……”</p>

向东：“那么大岁数的老干部，你不怕硌牙？”</p>

“怕啊。”乔小姐的瘾发作了，她靠近向东，嗅着他身上既纯又猛的荷尔蒙气息，气息有点重，“要是你搞姐姐，那姐姐问完事就回来。”</p>

向东笑着扣住往他身上摸的手，把人往后门方向一推：“你东哥没有舍己救人，普渡众生的精神，拜拜了您。”</p>

乔小姐觅食去了。</p>

香子慕没等陈仰问，就说她要回房睡觉，她走路轻飘飘的，没多大声响，不像乔小姐，高跟皮鞋一踩，哒哒哒的响着，随时都会踩在男人的下半身上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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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子慕回了房间又出来，给了陈仰一个耳夹，是五角星的形状，银质。</p>

“她掏口袋的时候掏出了这个，疯了一样把它扔墙上就跑了出去。”香子慕说完便回了房间，这次没再出来，门也关上了。</p>

陈仰记得珠珠死之前，耳朵上是光着的，他按开朝简的手机，借着那束光在院里找到了五个耳夹。</p>

而香子慕给他的那个，是第六个。</p>

之前他还问珠珠，怎么少了一个耳夹，珠珠说掉了，没注意。</p>

陈仰摩挲六个耳夹，珠珠撒谎了，那晚是她把大眼妹推出去的，大眼妹在挣扎中抓掉了她的一个耳夹，让她的耳垂留下了划痕。</p>

后来大眼妹的脸出现在她的屏保上面，她开始疑神疑鬼，总感觉大眼妹扒着自己的背。</p>

这次大眼妹把抓走的耳夹还给了她，她被吓疯了。</p>

陈仰挠了挠脖子，似乎整件事的经过都捋出来了，很明朗的样子……</p>

“这是女孩子的耳夹，你捏个什么劲，”向东说，“你喜欢这小玩意，我给你啊，我一大把，像我耳朵上的，喜欢吗？”</p>

陈仰拿手电筒一照，向东的耳钉也是银的，先前他没留意，这次才发现对方的耳钉上面有个字母，D。</p>

“D，东。”向东自恋的扬眉。</p>

陈仰：“……”</p>

向东勾陈仰肩膀：“怎么，想打耳洞？我一个朋友这方面的业务很……”</p>

陈仰拉下向东的手臂，他正要回房间继续跟朝简聊事，后门口有脚步声落入他耳中，钱汉回来了。</p>

钱汉给陈仰的感觉跟葛飞有点像，他也心不在焉。</p>

陈仰喊了他一声。</p>

“找到了！”钱汉快速跑到陈仰面前，他的音量非常大，“陈先生，我找到镇民了！”</p>

陈仰的耳膜被刺激得有些疼：“在哪？”</p>

“就在镇西。”钱汉睁大眼睛，“他一看到我就跑，我没能抓住他。”</p>

“其他镇民们肯定也都在镇子里，只是他们都躲起来了，估计家家都有地下室，鱼潮来的时候才出现！”钱汉大声说。</p>

向东掏耳朵：“你小子不能小点声吗，老子都快聋了。”</p>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钱汉不好意思的道完歉就说，“我很怕镇民们全部消失了，我们连一个吃过名字鱼的人都找不到，现在好了，没事了，他们在的。”</p>

陈仰“嗯”了声，他不自觉的咀嚼起了钱汉的那句“我很怕镇民们全部消失了，我们连一个吃过名字鱼的人都找不到”，并圈中他个人认为的关键词“全部消失”“一个”，琢磨起来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p>

“珠珠死了。”陈仰说。</p>

钱汉愣住。</p>

“她的鱼被人吃了。”陈仰描述了一下她的死亡过程。</p>

钱汉声音干干的说：“不知道是哪个镇民抢走了她的寿命。”接着他又说，“对别人的寿命有贪念的人，才会有名字鱼。”</p>

“行了行了，唧唧歪歪什么呢，”向东不耐烦的插嘴，“各回各屋吧。”</p>

他说着就把陈仰送回屋。</p>

莫名有种爸爸把女儿的手放在女婿手上的怅然……？！</p>

日了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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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陈仰拉着朝简去镇上走动，他们没见到一个人影。</p>

“我听香子慕说乔小姐昨晚没回来。”陈仰说，“咱们去高德贵家走走。”</p>

朝简拄着拐，目光不时扫动。</p>

陈仰问朝简找什么。</p>

“去高德贵家。”朝简答非所问。</p>

高德贵家的院门是开着的，陈仰跟朝简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人不在家。</p>

“会不会在地下室？”陈仰思索着，自问自答，“不会，高德贵现在没有那么做的必要。”</p>

他环顾整个院子：“高德贵不知去向，乔小姐也没影。”</p>

“看过了就走吧。”朝简戴着灰色棒球帽，高挺的鼻梁那里落着阴影。</p>

陈仰问道：“走去哪？”</p>

“河边。”朝简隐隐又在找什么东西，“中午不回来了，省得两头跑。”</p>

陈仰点点头：“好，听你的。”</p>

希望鱼潮来临的那五分钟，这个任务的局势能够发生变化。</p>

镇上阳光灿烈，绿树成荫，茂密的枝叶肆意生长，蝉鸣声此起彼伏，夏天的味道跟阴气搅合在一起，有种诡异的宁静。</p>

陈仰走了一段路就从背包里拿出帽子扣上，拎着一瓶水，他几口朝简几口，等他们出现在河岸上面的时候，瓶子已经空了。</p>

宽宽的河岸周围一片寂静，其他人都还没来，陈仰伸手刮掉脸上的汗珠说：“好晒，我们得找个阴凉的地方。”</p>

没有回应。</p>

陈仰的眉眼从帽檐下抬起来：“朝简？”</p>

“嗯。”朝简把目光从远处的镇子那里收回，若无其事地侧低头看陈仰，“你说什么？”</p>

“……”陈仰觉得他的搭档有些反常，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提议，指了指一个方向说，“去那边吧，树挺大的。”</p>

朝简收起双拐，缓慢迈开左腿。</p>

陈仰走在朝简后面，两条手臂以保护的姿势张开，像是在看着小孩子学走路一样，生怕他摔倒。</p>

然而朝简没有摔，他只是走得慢，缓一会继续走。</p>

陈仰看他左腿一直在抖，不禁长叹了一声，手伸过去抓住他的：“我牵着你去树底下。”</p>

朝简指尖微麻，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是反手扣住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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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p>

陈仰把背包放腿上，拿出吃的喝的：“我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任务的漏洞，只是还没验证。”</p>

“那就别说。”朝简剥着奶片，他不吃别的东西，只吃这个。</p>

陈仰的话头被堵住，他噎了噎：“我要是想说呢？”</p>

嘴里被塞进一个奶片，陈仰下意识用舌头裹住，见朝简还要剥，他赶忙道：“一个够了。”</p>

“我吃。”朝简背靠着树，手指关节被晒得发红，他边剥奶片的衣服边说，“不要想到什么都告诉我。”</p>

陈仰脱口而出：“不告诉你告诉谁啊？”</p>

朝简一愣。</p>

陈仰没发觉少年那一秒的异常，他往后仰：“虽然我猜到了，可我觉得匪夷所思，而且存在很大的变数。”</p>

“漏洞那部分我无能为力了，只能看其他人。”陈仰学着陈西双的样子，手在身前划了个“十”字。</p>

到目前为止，他所作的任务都是团体作战，只靠个人是不行的，每个任务者都不能被轻视。也不是所有新人都菜。</p>

跟新人相比，老人有优势，也有劣势，都是相对性的。</p>

陈仰见朝简把奶片捏碎了，一动不动的垂眸看指腹上的粉末，他奇怪道：“怎么了？”</p>

“没什么。”朝简蹭干净指腹，半晌皱着眉头，不冷不热的从口中吐出三个字，“随便你。”</p>

陈仰过了会才明白，他是在回答自己的前一个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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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着树叶沙沙响，斑驳的树影也活了过来，在树下两人身上游移。</p>

陈仰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着，不多时他还是闭上了眼睛，肩膀一歪，脑袋抵上了朝简的脑袋。</p>

朝简把陈仰的脑袋按到自己肩头，他半眯着眼看远处，察看着什么。</p>

片刻后，朝简将一只手抚上身边人的脸，触感凉凉的。</p>

“醒醒。”他轻拍两下。</p>

没反应。</p>

朝简又拍，没用什么力道：“醒醒，陈早早。”</p>

还是没反应。</p>

朝简把陈仰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托住，顿了顿，凑到他耳边，低喊：“哥哥。”</p>

陈仰抖着眼皮醒了过来，他脑子有点晕，好像做了个梦，梦到妹妹扒着他喊哥哥。</p>

那也是个夏日午后，梦里很热，有西瓜的甜香。</p>

“去河边。”朝简拄拐起来。</p>

陈仰摸到朝简的手机看时间，还没到三点：“鱼潮提前了？”</p>

“先下去。”朝简说。</p>

陈仰踢踢睡得发麻的腿脚，瞥到了从不远处过来的两个人影，他连忙大喊：“向东，其他人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