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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涵不相信,不相信那就是羊脂白玉,不由多看了两眼。

蓊蓊翠竹,绯绯桃红,都不能遮住那莹白剔透。暖暖春光,融融洒洒,玉上纹路、彼岸花纹、骨头、月牙……被映衬的清晰可见。

一切都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

昭帝书房门口盆种了一颗梨树,梨树上绑了一条红色的祈愿,风刮过时,祈愿风飘摇,很美丽,像女子舞动的身姿。

赵子涵以前不懂,到现在也不懂,为什么皇帝爹爹会喜欢梨树,梨树在宫里是禁忌,“梨”为“离”,宫中太多阴私腌|臢,“离”字都不能提,赵子涵不懂皇帝爹爹会冒着史书工笔骂名,言官进谏去种植一颗寓意不详的树。

昭帝擅长作画,书房中各种画作,昭帝画完盖个章装起来,丢库房里不管了,唯独有一幅画,挂在书房里很久,久远到赵子涵记事的时候就在了。

年少的他和一众兄弟误闯进御书房,书房中各种军机要务,外人不得入。其他兄弟恐惧性命危险,都吓的跑出去躲起来。

只有他——他被那幅画吸引,画上是一位女子,二九年华,辽阔草原,青草油油,女子眉眼英气,一身红衣,衣袂飘飞,身下一头倨傲的狼,龇牙咧嘴,好不凶悍。

女子手握狼鞭,眼睛微红,目光灼灼,不羁高傲,有种万顷山河尽在眼底的大气洒脱,女子身后,是一群小狼,浩浩荡荡,尽显草原粗犷豪迈。

那女子腰间挂着的玉赫然是羊脂白玉,在皇帝爹爹的桌上还有羊脂白玉的画,画上彼岸花花枝似绽放的红丝带;月亮弯弯,若女子眉眼;骨头零星散落,如小狗手掌……

皇帝爹爹知道他进了御书房,勃然大怒,将其他逃走的兄弟禁闭了三个月,将他打了二十杖,杖完禁闭半年。

那年他十岁,后背血红一片,夜里下了雨,他高热,哭着叫爹爹,病弱的母亲抱着他等了一夜,没有等来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的爹爹在书房里抱着那幅画睡着了。

他的母亲因为抱着他一晚,受了寒气,病情加重,每日卧榻,汤药不断,却从来不见爹爹来关心。印象中皇帝爹爹对母亲不冷不热,相敬如宾,每月例行公事到母亲宫里坐坐,三四次算多,一两次平常,去其他后妃处也是极少。

更多时间,皇帝爹爹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天,遇上梨花开放时节,独处时候更多,看着那颗梨树,像看恋人。听守门的宫人私下透风,皇帝爹爹会抱着那幅画,有时笑的像朵迎春,有时哭的像个孩子,有时独自念着一个名字——红衣。

如今,看着樊默言,尤其是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羊脂白玉,赵子涵不得不将樊默言和画上的女子重合起来,不得不去推测父皇和眼前人的关系。

如果那个女子真的和樊默言有什么关系,再加上父皇对那个女子的重视程度,眼前人很可能是“亲人”,是和他地位平等,身份尊贵,享受尊崇……同父异母的兄弟——长皇子!

如果樊默言是长皇子,那他赵子涵算什么?

已经来了一个庶变嫡,再来一个长变次么?

那他赵子涵和母后的存在算什么,一场给举国看的笑话么?

这让他和地下不得瞑目安然的母亲情何以堪?

想到眼前这人未来很可能和自己争宠爱,争权势,他所有的努力,战场厮杀都变成了虚无,赵子涵心下难平,很想将这种有潜在危险的人杀之后快,可看到杨寒衣带笑的脸,赵子涵只心下波澜起伏,看樊默言的眼神带了几分敌意。

杨寒衣看透,怕赵子涵对樊默言身份有怀疑,笑道:“子涵,我们里面说话。”

赵子涵回神,眼中敌意怒意瞬间散去,带着浅浅温柔笑意看着杨寒衣,杨寒衣伸手请他,道:“这边走,屋里我煮了茶,你尝尝。”

赵子涵大步向前,于屋中坐下。

杨寒衣和樊默言后脚跟上,三人对坐桌前。

自延庆城一别,已经五年有余,天子脚下,再次重逢,杨寒衣心中有千言万语,恨不得一下倾吐出来;万般思绪,巴不得如水开闸一般说个不停。

可真正这人就在眼前,那些话却沉重的堵在嗓子处,一句话都说不出。杨寒衣缓缓伸手,给赵子涵倒了一杯茶,心不住跳,手不断抖,曾经设想过许多中再次见面的场景,美好的,浪漫的,洒脱的,快意盎然的,却想不到是在官场是非地中。

赵子涵坐在茶桌对面,一身红色官袍衬不出曾经意气风发的面容,手指上一道道刀疤,皮肤黑了很多,捏着茶杯,低垂着眼,眉毛拧着,带着一股肃杀,看着杯中的茶,眼皮上淡淡乌黑,挡不住的憔悴。

“子……子涵。”杨寒衣唤他。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赵子涵说,“喝茶,你煮的茶好喝。”

杨寒衣心酸凝噎,五年半,五年半时间未见,时间久远到杨寒衣都模糊了赵子涵的容颜,可书信来往却从未断过,算下来应该有五十多封了,除了朝夕相伴的樊默言,杨寒衣从未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赵子涵每次来信,都会以桃花笺作为底纸,每个字尽可能工整,信的开头都会唤他寒衣吾弟,后来熟络后便是唤他吾弟,再到后来嫌弃吾弟拘束,便直接唤寒衣,只是会在寒衣两字前后贴上一朵小桃花,让枯燥的书信多了份情|调,掺杂了一丝情愫。

杨寒衣也会唤他子涵吾兄,熟悉后也没规矩了,唤他子涵大牛,有时也唤他大佬,赵子涵不懂,杨寒衣还特地解释一番,再后来两人嫌麻烦,杨寒衣直接换成了赵蕴之的小字——子涵。

信中,两人千言万语,天南海北,武学论道,心事互诉,战场情势……说不完道不尽,如今见面,杨寒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眼前的赵子涵和印象中有所差别,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久远到杨寒衣都快忘记了,或许是杨寒衣对赵子涵的记忆从未有过新的,对他最美好感觉都停留在第一面。

如今再见,恍然如昨。

只是……那时候赵子涵皮肤白皙,一身竹叶山水云纹衣衫,虽破烂,却遮不住他宽大的身躯,眉毛修理的整齐,眼神中带着一股子英气和野心,说话时带着一丝幽默风趣,正经时不怒自威,无形中透露出一股天家贵气,那种压迫人的气势与生俱来。

如今,赵子涵身量更高了些,皮肤黑了些,糙了些,脸上还有一道刀疤,小手指一半长度,横在额头边缘,人也瘦了些许,红色官袍都有些撑不起来,手指都不似以前骨节分明,老茧刀疤遍布。杨寒衣怎么看这人都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少年,他无法想象赵子涵在滇南经历了什么。

“终于喝到帝都的茶了。”赵子涵说:“喝点薄荷茶整个人心都静了。”

“你若喜欢,我这有的是。”杨寒衣说:“一会回去带些罢。”

赵子涵点头,看着樊默言说:“我在外时间虽久,可我还记得你。”

樊默言眸子淡淡微红,沉声道:“你!我也记得!记得很深!很深!”

杨寒衣拉拉他衣袖,说:“用尊称,是三皇子殿下。”

赵子涵挥挥手,道:“我是武将,不在意这些虚礼。”

杨寒衣给樊默言上茶,发现樊默言眼睛红的厉害。

屋中光线透亮,无论如何樊默言的眼睛都不该发红,那眼中好似是怒气和敌意?!

樊默言和赵子涵一点交集都没有,樊默言怎么会有敌意?

杨寒衣看看樊默言,又看看赵子涵,赵子涵没抬头,盯着茶杯中翻腾的薄荷叶子,想了一会,道:“这小叶子就是薄荷?你自己种的?”

杨寒衣笑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一杯下去,心啊肺啊透心凉,什么不顺的都凉下去。”

“味道挺好,喝了心里安生,躁的没那么厉害。”赵子涵问,“庄子怎么样,够吃么?”

杨寒衣道:“还成,前几年幸苦些,后面好过多了,每年三万银,够我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赵子涵说:“你日子好过。哥哥那点俸禄不够塞牙缝,还得防着言官参我,拘束!”

杨寒衣笑了,道:“以前说了要抱你大腿,你要是日子不好过,直接和我说,我手里有。”

赵子涵伸手,捏了捏杨寒衣侧脸,说:“还是寒衣疼哥哥。”

杨寒衣的心忽然跳开,有种酥麻的感觉在心里窜起来,像羽毛般挠着他。

赵子涵依旧淡定从容,端茶吸了一口气,说:去年滇南打仗,朝廷粮食不够,是你带头捐的?”

杨寒衣说:“我可没那么大方捐粮,你那么多人要吃饭,我只是不想你在外面受气,闹起来乱糟糟的。”

赵子涵说:“那你不得亏死?”

杨寒衣说:“还好。我弟、秦怀玉我们一起忙活的,我拿了一大半,一斤七文钱,不至于亏死。”

赵子涵说:“朝廷就喜欢你这样大方的,以后别做带头人,容易招人惦记。你拿的多,层层盘剥,到滇南剩不下多少,能吃一个月算多的。”

“总比户部不给,看丞相脸色好些。”杨寒衣有些难过,勉强笑道:“我没想道盘剥这么厉害,抱歉……没能让你多撑……撑一会……”

赵子涵道:“不是你的事,那边人狡猾,是哥哥大意了。这次吃亏了,以后哥哥会长心眼。”

心眼?子涵也要对他算计阴谋阳谋么?

杨寒衣静静看着赵子涵,赵子涵和他对视。

两人无声一笑。

赵子涵说:“还记得五年前我托寒羽找你当文侍的事么?当时你没来……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得父皇喜欢,在宫里站不住跟脚,永远没有翻身可能?你是不是也和那些大臣一样觉得我以后再难回归正统,等子洹上位后我只有死路一条?你是不是怕我拖累你?!”

话到最后已经带了一丝逼问的味道。

杨寒衣当时拒绝的确有赵子涵不得宠,跟着他怕以后被牵连的心思,心虚了些,不明白赵子涵为什么要旧事重提,说:“我当时从未见过你,对帝都也宫里一切都熟悉,字也不认得几个,我自己也病歪歪的,怕进宫什么都不懂,让人抓住把柄拖累你……”

赵子涵看着杨寒衣,似笑非笑,嘴角一股戏谑痞气,一手敲着茶杯,茶杯叮叮轻响,说:“六年前刘大夫家的回廊竹子后,你当时的确没看到我呢。”

“啊?”杨寒衣惊,道:“你那时就见过我了……可……可我没看到你啊。”

赵子涵回忆过去,淡淡笑了笑,说:“那天雪下了一地,你穿着薄薄一件青衫,脸冻的发红,眉间都是愁,站在回廊里,回廊周边有几颗竹子,你就在竹子旁边,我当时在回廊不远处的屋子里看你,那时你迎风而立,像一朵兰花,很好看。你在院中和扫雪的金山聊的投机,哪有心思顾及其他。”

杨寒衣记得,六年前樊默言身份暴露,命悬一线,在刘大夫家养伤,当晚下半夜樊默言气息没了,他第二天早上去找刘大夫,在院中回廊处看到金山,还和金山聊了好多……他当时一心只想着救回樊默言,根本没有心思到处看,结识他人。

却不知他和赵子涵的缘分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难怪在延庆城被绑的时候赵子涵拼死也要护全他,为了护他中珍珠钉,挨打受罪;难怪赵子涵听到他说自己是杨寒衣后那么欣喜,也难怪他让哥哥给自己说进宫做文侍。他哪里没见过赵子涵呢,分明是一早就注定的,赵子涵早已经将他记在了眼中。

可怜自己傻傻的不知道,直接拒绝了赵子涵。

赵子涵说:“如果时间转弯,重回六年小院回廊竹林,我从屋中出来和你攀谈,你也认得我,再经历延庆城的事……我让你进宫做文侍,你会来么?”

杨寒衣刚待说话。

赵子涵直接道:“寒衣,想想你当时的情况,你那时的处境,想周全了再回答哥哥。”

杨寒衣沉默了,那时的他一无所有,亲情人情冷落,无兄弟姐妹照拂,无身份银钱庇护,身边带着一个随时都能招祸的樊默言,吃完上顿没下顿,卑微到泥土里。

一介平民忽然结识皇家贵胄,摇身一变成为皇子面前的红人,从此衣食无忧,享受尊荣,想想都是老天爷开了天眼。可杨寒衣知道得到必定失去,他和赵子涵差的不是身份,是两个阶级,一旦他在赵子涵身边享受了美好,势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轻则失去自由,重则困死宫中。

更有甚者,宫中倾轧不断,他跟着赵子涵,一定被认为是三皇子一脉,杨家贫农出身,宫中说不上话,反而会成为达官显贵随意拿捏的对象。对杨寒衣来说,他自己算是有一条好出路,对杨家来说,祸及宗族,对樊默言来说,抛弃原配,背信弃义,怎么看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是他接替小寒衣后该有的活法。

杨寒衣笑了笑,说:“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赵子涵:“怎?”

杨寒衣玩笑道:“肯定不去。”

赵子涵脸色一寒,眼中冷冽覆盖。

杨寒衣看的心惊,只慨叹曾经幽默痞气的少年公子再也不见了。

赵子涵很冷,盯着杨寒衣,杨寒衣笑着把赵子涵面前的茶杯拿过来,倒了一杯薄荷茶,双手捧着,亲手放在赵子涵手中,看着赵子涵的眼睛,真挚说:“若我们早些认识,还经历那些涉及生死的事,你唤我进宫,就算宫里有刀山火海,我也陪你一起闯。毕竟你当时舍命护我。”

杨寒衣知道那种想陪着赵子涵一起的感情,是对赵子涵的感激,是想着报恩,当时的他想依赖赵子涵,可心中最踏实的归属感还是樊默言。

于樊默言,他是情;对赵子涵,是恩。

可怜世人多分不清恩和情,最爱将两者掺杂。

赵子涵眉目舒展,笑道:“果然是兄弟这些年放在心上的人。”

杨寒衣问:“那我没有去,你有重新选其他世家公子么?”

赵子涵喝了口茶,看着杨寒衣,问:“寒衣,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当伴读么?”

杨寒衣也纳闷啊,他这要身板没身板的,要家世又不能帮扶的,要人脉更不用说了,他也想不明白,像他这种“三无”人员是怎么入了皇家子的眼。

难道是金手指,主角光环?

杨寒衣心里呵呵笑,他也有土鳖翻身的一天?

赵子涵将那杯茶水残渣泼出去,说:“因为你纯然。”

“呃?”杨寒衣愣:纯然是不是说他‘蠢’?

赵子涵说:“在雪地破茅屋里,你唱《摸鱼儿》给我听,我问你是否识字,你怎么回答的。你说你是农家人,不识字。”

杨寒衣说:“当时是真的不想外露,害怕招祸。”

赵子涵说:“你可知宫里多少人都想着往上爬,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我吃饭睡觉,出行朝贡,都有人给我牵线搭桥,身边满是算计,我每天提心吊胆,不得安眠,哪怕是我行军打仗,身边人都能在我喝的茶水中放泻药,防不胜防。二十多年……我每天都活的很累,很累。”

“唯独最放松的一次,是和你认识那晚,我和你就像两个被抛弃的孩子。你没有想着丢下我自己跑,也没有想着我会抛弃你,我们都想着活下去,那种生死边缘的信任,我想我以后很难有。再后来,我们说了娘亲,理想抱负,唯独不说身份地位,权力算计。多少年,我从未那么自在的和人说心事。”

杨寒衣说:“我没什么大理想,总觉得权势地位离我很远,你可以说我没出息,说我安逸,可我就想活的轻松自在些……”

赵子涵说:“我一生追名逐利,在宫里挣起不破,最终求一份自在惬意,可到现在都没有。我很羡慕那时的你,你的心境。”

杨寒衣点头,明白了,又问:“你当时伴读的事就那样放下了么?”

赵子涵说:“世家公子都是算计,你不愿来后,我也没那个心思了。后来我从延庆城剿匪回去,父皇给我选了宅子,让我开府,又给我赐了一门亲,准备让我来年春季完婚。我当时忙着剿匪,没有看顾,等剿匪的事忙完,又遇上南边打仗,我带兵出征,一走多年,又给耽误了,等我从南边回来,云家小姐已经二十。云家老太爷不忍孙女嫁不出去,就去求了父皇,将赐婚取消了。我很愧疚,耽误云家小姐几年,可后来才知,云家小姐和我四弟两情相悦,父皇将云家小姐赐婚给我四弟了。”

杨寒衣道:“云家皇命在身,云家小姐等到二十,四五年时间,等成老姑娘,云家是真心想你好。”

赵子涵叹一声,说:“我现在还觉得愧对云家。毕竟云家小姐那几年一直等我,我迟迟不和云家小姐成婚,京城流言如洪,她一直替我承受那些不好的言语。嫁给我四弟,我以为她寻了好人家。可先前等我,去了四弟府上,京城又是流言,说云家小姐一女二夫,人尽可夫……云家小姐受了刺激,郁郁寡欢,没了。四弟现在恨毒了我……”

杨寒衣说:“皇命在身,云家也是没有选择,云家小姐能等你,可见贞烈,可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赵子涵嘴角一勾,说:“耽误人家女子最美好的年华,置她于流言蜚语中,我很愧疚。可我从没见过他,也说不上喜欢,‘哀’这一字就夸大了。战场上,我那二十五万兵死了十多万,尸骨堆成山,夜晚鬼火山上到处飘,死人像割韭菜一样,哀鸿遍野,我见的多了,那才是需要节哀的。你啊,心思细,看书看呆了,总把小事当了不得的事情。”

杨寒衣想笑,也很心酸,或许在上位者的眼中,和自己沾边的事情才算的上大事,为了前途霸业,有些人真的就是一粒沙,连被记忆的权力都没有。

赵子涵又说:“因为云家小姐的事,四弟现在恨毒了我。我以前和四弟关系可好,虽不是一母,但胜似亲兄弟,四弟这些年帮了我不少,四弟喜欢山水,平生所愿就是和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起,游山玩水,结果云小姐没了。老四这次一根筋拧着了,怎么也不愿见我。”

古语有说兄弟妻不可欺,皇帝赐婚,你自己不娶,也不退婚,让人家女子守活寡,最后退婚,你也不出来说几句话,帮人家女子留些面子,还让人家女子承担那么多,郁郁寡欢,敢情人命没有你打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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