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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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络不知为何，心中涌出淡淡不安。沉思间,宋凌面含微笑地朝她走过来。

“颜师妹,好久不见。”　宋凌跟他打招呼道,随意问道，“刚从修炼完？”

自从身份发现后，她极少这般温声细语地跟颜络说话。颜络怔愣下，想问宋凌怎么了,却又忍住，只是点点头,喊道：“师姐。”

宋凌微笑颔首,算是打招呼。她推开颜络身后的大门,准备往亲传弟子的修炼室走去。

凝视着宋凌的背影，颜络眼中闪过片刻的迷茫。很快，他恢复镇定,紧跟在宋凌后面走入修炼室。

在宋凌拉开属于自己的修炼室竹门前，颜络一把抓住宋凌纤细如玉的左手，侧眸朝宋凌浅笑：“师姐，三个月没见你,我甚是想念你。我想单独跟你聊一会，行吗？”

他语调正经，小拇指指尖却刻意在宋凌手背上划过。

按理说宋凌怪甩开他的手，然而宋凌只是莞尔一笑，颔首道：“好。”

颜络笑意扔在唇间，眸光却渐渐变冷。他按着宋凌的手,如钢铁般悍然不动。

“嗯？”宋凌侧眸，扫了他一眼，疑惑地挑挑眉。

颜络轻笑，上下打量一番宋凌，将宋凌放在门上的手拉下来，道：“三个月不见，总觉得师姐跟往日有几分不同。”

“是吗？”宋凌也是笑。

她站在修炼室外，不急不躁地看着颜络。

偌大的亲传弟子修炼场，只有他们两人。

颜络沉默一会，说：“师姐知道吗，师姐不在的这三个月，凤永逸想方设法证明了凤师弟的清白，将凤师弟从泽鹿峰保出来。随后那些北原修士也就请行离开了，师姐的那个朋友——戈南，也在离开的队伍中。”

“这样啊。”宋凌语气不咸不淡，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颜络垂眸，黑漆漆的眸子像是有黑色的火在烧：“师姐该谢谢我的，因为他是师姐的朋友，师姐对他也没有想法，所以我饶了他一命。”

“颜师弟这就说笑了。”宋凌讽刺笑道，“我在的时候，颜师弟冒充我杀了他，可以扰乱视线，转移师尊注意力。我若不在，师弟你还是杀了他，那就是自找麻烦。所以说，师弟你放了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道谢。”

“说的也是。”颜络神色晦暗地承认了。他垂眸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宋凌，半晌，知道自己这样是看不出什么的，开口问道：“师姐，要不要去我的修炼室坐坐？”

“好啊。”宋凌没有拒绝，跟在颜络身后进了他的修炼室。

他的修炼室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必备的茶几桌椅和一把古琴，什么都没有。

宋凌凝着那把古琴，想起之前颜络冒充音宗弟子。

颜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走到古琴前，信手在琴弦上拨动，低沉古朴的乐音传来。

“闲着没事的时候，我会弹奏几曲。”颜络说着，坐下来手指在琴弦上拨动。

他前奏还未弹完，宋凌就一手按在五根琴弦之上，阻止颜络的弹奏。

颜络抬起头，眼中倒映出宋凌眸中的光彩，她轻声笑道：“颜师弟，这曲子，不是谁都能听的。”

颜络弹奏的这曲名为《点阵破魂曲》，乃是先人东门嘉妍所创，有迷魂攻心之效，早已失传几千年。

颜络没想到宋凌居然能听出这首曲子的来历，他眸光微动，修长匀称的手拂过琴面，长长的眼睫抬起，探究地看着宋凌。

修炼室位于室内，四面尽是墙壁门框，器修炼制的灯器让室内亮如白昼。

宋凌和颜络正好位于灯器下方，二人的影子垂落地面。

颜络手从古琴上离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清漆茶几。

宋凌目光不变，任由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乐修乐修，不是非要倚仗乐器才叫乐修，但凡能发出声音的东西，他们都能利用。

不知过了多久，颜络停了下来。他凝视着宋凌，少顷，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眉头拧了起来，语气肯定道：“你不是她。”

雷声骤然从屋外滚滚而来，片刻后，暴雨洗刷着地面。

宋凌眸光幽深，知道颜络已深受她影响。半晌，她敛眸悠然一笑，郎声道：“颜师弟说笑了，我不是她，我又能是谁呢？”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她抬起眸，眼中红光盈盈，妖异美艳。

颜络呼吸一滞，胸口闷疼，捂着左胸，一口浊气郁结于心。霸占宋凌的魂魄这是在公然挑衅他，而他却不知宋凌到底是走火入魔还是发生其他事，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他骤然起身，一把抓住宋凌的手，厉声质问：“她怎么了？”

他们隔着茶几，遥遥相视。宋凌眼中闪过讥讽与成竹在胸的气定神闲，颜络被气到呕血。宋凌大笑：“颜师弟，你既然已经抓着我的手探过我的神识，就应该明白，我就是她。”

颜络没有说话，他死死扣住宋凌的命门。宋凌说的没错，他丝毫没有发现宋凌的异常。

宋凌笑意愈深，意味深长地瞥颜络一眼：“颜师弟，我劝你最好放手。”旋即，她目光落到自己被颜络压制的手腕上。

颜络眉头紧锁，保持沉默。

宋凌心神一动，一把匕首出现在她的左手中。她拿着匕首，毫不犹豫地移到二人手上方。

颜络抬眉，面色疏冷地警告宋凌道，“这种凡器伤不了我。”

他话音未落，宋凌拿着匕首的左手就狠狠落下。

哧——

匕首落在宋凌的右手上。

颜络看出她这一下用尽了全力，匕首直接穿透整只手掌，插`进桌面。鲜血瞬间流出来，顺着茶几向地板蔓延，鲜艳的红色刺伤了颜络的眼，而宋凌跟毫无察觉般，又将匕首拔`出，高高举起。

颜络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怫然道：“你疯了？！”

宋凌眉眼淡淡，欣赏着他略带慌乱的模样，微笑道：“颜师弟，我劝过你，让你放手。”

颜络恨恨地看着她，宋凌这是在拿她自己的身体威胁颜络，颜络嘴唇痉挛般颤抖起来，一字一句挤出牙缝：“你真疯了！”

他犹豫而缓慢地放开宋凌。

宋凌毫不在意，凝着颜络，快意道：“如果疯了能达成目的，我宁愿疯。”

颜络面色发冷，但却又不敢对此刻的宋凌说重话。

“我不可能事事如你意。”颜络道。

宋凌诧异地挑眉，不解地看着颜络，眨了眨眼，眸光湛亮，疑惑道：“颜师弟，是你喜欢我，这些小事如我意又如何？”

颜络皱眉，正想反驳宋凌，就见宋凌用匕首在自己手腕处比划。

千言万语被灌入咽喉，颜络阴晴不定，沉声道：“对。”

宋凌这才展颜一笑，眸中像点亮一颗星：“颜师弟，这早该如此，我就不会受苦。”

她说这话的时候，鲜血染红衣裳。

颜络撇过脸，嗓音沙哑冷声道：“把血止住。”

宋凌沉默不语，不见动作。

颜络没忍住，盯着她语气加重：“快点！”

宋凌立马举起匕首。

颜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见宋凌态度坚决，他不由放缓语气，垂下头：“算我求你。”

宋凌这才满意。她收起匕首，不过半天过去，颜络也没见她动用灵力止血。

颜络疑惑看她，宋凌解释道：“颜师弟，我忘了怎么止血。我记得你很厉害，不如你帮帮我？”

她捋了捋头发，鲜血顺着白皙如玉的手指落到茶几上。

颜络目光盯着茶几上那几滴血渍，垂眸淡淡道：“我没办法帮别人治疗。”

宋凌似懂非懂地颔首。

颜络起身，冰凉的指尖抓住宋凌没受伤那只手的手腕，沉声道，“去药宗。”

宋凌没有拒绝，由着颜络拉着自己穿过修炼场，由着他们俩被玄天剑宗的弟子围观，由着颜络放开她。

出了修炼场，宋凌懒懒掀起眼皮，“颜师弟，我忘记如何御剑。”

颜络被她气笑，不过这种时刻，他也懒得跟宋凌计较，直接召出灵剑，朝宋凌伸出手：“上来。”

宋凌抬眸，搭上他的手，两人很快抵达药宗。

宫梦泽替宋凌治疗，心疼道：“这是怎么伤的？你不是才回来？”

她看出来宋凌右手是被利器所伤，而且下手之人毫不留情，就差连宋凌筋骨旁的灵脉都直接挑断。

普通的伤也就罢了，若是灵脉断了，修复起来那可太过麻烦，只有请她师尊清怡仙子才可。而且就算外表修复如初，灵脉也不一定能完全恢复正常。这对用右手使剑的剑修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

颜络站在一旁，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宋凌倒面色轻松，没有隐瞒道：“是我自己伤的。”

宫梦泽面露古怪，显然不相信宋凌，她将怀疑的目光落到颜络身上。

颜络默不作声，脸色黑得跟要滴下水来似的。

伤口愈合后，也是颜络将宋凌送回去的。

夕阳金色的余晖下，颜络凝视着宋凌的影子，目光晦涩：“她到底怎么了？”

宋凌倚门轻笑：“颜师弟，你还记得先前我说过的话吗？我如果不是她，我又能是谁呢？”

颜络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垂下头轻轻摇头。

“你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怅然是从何而来，看着此时此刻的宋凌，他总有一种以前的宋凌不会回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