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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他快快康复。
她并非有意伤及无辜。
闻人椿愧疚不安,忽地双手合十对准天际明月。
她知道自己不够虔诚,即使上苍允许重来,她还是会听霍钰的话。
身后现出个人影,不前不后地跟着走了一段路。他身形比她宽阔,影子被照得极为斜长。
她昏了头,转身的时候脱口而出:“霍钰。”
她忘了,霍钰有腿疾,走不了如此笔直的路,也忘了霍钰的个性,便是要解释,也会将自己锢在原地、抓着她的肩膀,由不得她不听。
他哪有陈隽这样慢悠悠的温吞个性。
“是霍先生吩咐的。”陈隽一向不给人难堪。
闻人椿便冲他尴尬地笑笑:“是我任性,大晚上还要在外头走,害得你也不好回去睡了。”今夜这一折腾,怕是快要二更,往常这时候,她与霍钰早就睡下了,便是有睡不着的时候,也能拥成一团,或读些新潮的诗词,或讲些生意场上的权衡,有时闻人椿嘴巴闲不住,还会碎碎叨叨地跟他说些街头巷尾的俗事儿。
怎么忽然觉得那些事情都在远去呢。
若她今日领悟不到霍钰的考量,霍钰是不是会遣人将她送给霍钟。
毕竟他要娶许还琼了。
“这条路你是不是走错了。”置身事外的陈隽犹在一心看路,“记得方才你说要回药材铺的。”
“是,天太黑了,我走糊涂了。”
“那我走在前头吧。”他步子大,很快追了上来,又超了过去。
走了两步,陈隽似是想到什么,停了步子折回到闻人椿的身侧:“你是不是走不动?”
“……”
“若你不介意,我可以背你。”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古怪,但更深露重一片黑茫茫,闻人椿无心细究。
她只是摆了摆手,连说“不用”。她从来知道自己身份,没资格娇生惯养喊苦喊累。
“可你受伤了。”陈隽盯着她的手看。他觉得自己愚钝不堪,明明早就注意到了,明明担心了一路,却在她回头那一刹那忘得精光。
闻人椿这才看到自己手腕处沾到的血迹:“我没事,那是别人的血。”
“是霍先生?”
闻人椿又摇头。
“是……”霍先生抱着的那位姑娘的?陈隽总算学聪明,及时改口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借你吉言了。”
在街上绕了几个回合后,闻人椿竟真的有了晕头转向的错觉。
“我们路过过这边吧?”闻人椿的声音在飘,她不确定极了。入夜之后,店家接连打烊,撤去五花八门的揽客牌子,望起来全是一个模样。
“是的。”
闻人椿听出他的强撑镇定,耸了耸脸颊骨,神色尴尬起来:“你是不是也不怎么记路啊。”
“系岛的路我都记得。”
好,那便是不记得,闻人椿不小心失笑出声。
也怪她,哪有在本地叫一个异乡人领着自己走的。
可总是要走回去的,两人便只好硬着头皮在街头巷尾东转西转,期间还把守夜的衙役招来了,非要他们验明身份。
幸好陈隽带着系岛的文书,辩了几句总算放人。
“都是我的错。”陈隽低头认错。
闻人椿却是承受不起的:“不不不,怪我。”要不是她编出什么无中生有的借口,也不必害得陈隽跟着受苦。
“我实在是个倒霉的人。”她苦笑一声。
“不能这样讲!”陈隽拔高音调,竟是有些破音了。
闻人椿立马惊异地投去一眼,陈隽却没看她,望着前头黑暗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吃苦耐劳、善良大方,遇到事儿了从不自怨自艾、哭个没完。而且你模样生得也很好,眉毛挺拔利落,像书里头画的救世女将军一样。”
女将军?
闻人椿可不敢当,她一介不自由身,心思狭隘,从头至尾只装得下一个小家。
“看来你得多认识一些女子了。”
“不用!”话落,陈隽自觉失言,赶紧岔开一句,“走这边吧。这回我肯定不会认错了。”
午夜迷路将闻人椿最后的精气神折腾掉大半。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想进了房,意外地倒头就睡。
只是日出时分,当她再度醒来,手上未洗净的血迹、身侧无人睡过的床榻都提醒着她已经发生的事实。
若是能一直迷路,可能也不算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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