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桃源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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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段地界,便再也不可御剑了。

勾陈也收了蹄子化作人形，与师徒四人一同徒步而行。

人界凡间热闹，比起六宗仙家多了许多新鲜活物，野兔野狐四处飞蹿,各色鸟儿清脆啼鸣,生态环境真是好得不得了。

环境一好,心情也就更开朗些，方才那点不愉快很快烟消云散。

只是莫清源虚了一道儿,直到生香剑落地都磨烦着不肯松开手。

勾陈含笑扫了一眼众人，道：“老身云游几千年，虽说逍遥自在得很,可独身一人自是失了些乐趣。如今与沈仙人同诸位小友同行，竟觉着一身老骨头都轻快了些,真是妙甚、妙甚呵——”

沈兆风面上和气地笑,心里说神仙说话就是能特么装逼，明明就是听八卦听爽了还能扯出这么一段思想报告来。

一边想着一边哈哈应和道：“此话有理，此话有理。”

众人走到一处山脚下，方体会到凡人不能御剑、使法术的苦楚。

此山虽没什么名气,山尖却也高耸入云,若是徒步攀上去、再翻过山头,着实要废不少力气。

虽说凡间是不许动法术的,可勾陈一晃又化作兽身——不过看上去更像一只长着鳞片的狼,周身的鬃毛烈火等显眼的标志也都没了。

他道：“四处无人，老身且隐了兽身去探查一番。凡间的山大多有窟洞可行。”

说罢纵身一跃,隐入嶙峋山石后了。

沈兆风对弟子们说道：“既然勾陈大人前去探查，咱们便在此处略作歇息——清源，你可好些了么？”

莫清源点点头,软声道：“现下好些了。”

孔清溪抱着胳膊靠在树下，抬眼往这边看过来。

眼神与莫清源交错一瞬，后者弯眸一笑，前者冷嗤一声，又将眼神各自移开。

朱清文解下自己的蓝色外袍铺在一处较为平整的石台处，道：“凡界不若仙家干净，活物也繁杂些，师父且先忍忍，待到朝凤山再好生打理一番。”说着将沈兆风请到石台处坐下。

沈兆风正幻想朝凤山是什么样子，却见朱清文并未退下，反倒略皱了皱眉，轻轻执起她的左手。

朱清文的手握着她的腕，另一只手轻轻碰触她的指尖，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师父这里怎的受伤了。”

沈兆风指尖一痛便条件反射地挣开，朱清文手上没施什么力气，因此由着她将手背到身后去。

这是那夜给莫清源喂血时落下的伤口，这会儿虽已结了细细一条痂，可当时一冲动，下手太狠，伤口很深。因此现在仍有微微的痛楚。

沈兆风一张嘴就满口跑火车：“这，这自然是不小心划伤的哈哈，生香剑太利了些，纯属手滑，手滑。”

一边说着一边心虚，眼神竟不自觉地往莫清源处看了一眼。

莫清源也正往这边看过来，对沈兆风微微笑了笑。

朱清文只盯着她看，半晌叹口气，轻声道：“现下不是在宗里头，弟子不能时时陪侍在身旁；繁杂的人和事又多，师父可要警醒些才好。”

沈兆风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朱清文没再说什么，扭头去整理包裹了。

不多时又拿了几个拇指大的瓷瓶回来，一一在沈兆风身边摆开，道：“先前华仙医拜访生香殿时，曾留了些跌打损伤及祛疤的药膏，现下正好用得上。由弟子来服侍师父罢。”

说罢执起沈兆风的手，另一只手拿了竹签挑些粉膏，动作十分熟稔。

沈兆风看低头认真为她上药的朱清文，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深邃的眉骨，蜿蜒而下便是高挺的鼻梁。

皇室的基因一代一代择出来，那皇太子的姿色必然是顶出挑的。毕竟是皇室的门面么。

可这么个皇太子，当年在宫里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吃穿用度必是尊贵无比、宫女侍子也一准侍奉得当。

他怎么就甘心拜在原身这么个恶毒师父的座下，现在又甘心半跪着为她做这些杂事呢？

这么想着，手指便不由自主缩了缩。

“师父？”朱清文见状略停了停手，抬头看她，眼里满是关切：“是弟子下手重了些么？”、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的倒影。

沈兆风心里一动，道：“清文……”

朱清文没说话，静静等着师父说下文。

“你怎么……当初为何会拜进正虚宗？”

朱清文闻言一顿，又低下头去给她上药，轻轻说道：“师父怎的想起问这个。”

“只是突然想问。皇宫里有人侍候着，吃的穿的也是天底下最好的。非要跑来清苦修行作甚么。”

朱清文默了默没作声，待将最后一点粉膏抹匀，才说道：“师父，遇见您，这是弟子的命数。”

话音刚落，一阵疾风袭来，勾陈呼啸着落了地。

仰首化作人形，勾陈对众人道：“幸甚，前头有个石窟，大约是先前采石伙夫开凿的。老身略搬去几块挡路的石头，现下可通行了。”

沈兆风连连道谢，勾陈摆手道：“算不得什么事。老身却要拜谢沈仙人携顾之恩。”

两人谦让一番，便带着三位弟子往石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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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不大，只能次第挨个儿进去。

勾陈走在最前头，到了洞口却微微一顿，回头伸手道：“前头路滑，仙人略扶持些。”

朱清文肃着脸挡在前面，擎手道：“勾陈大人得罪，师父由弟子侍奉惯了，还是弟子来罢。”

勾陈笑弯了金眸，绕过来靠在沈兆风耳边道：“沈仙人这几个弟子可真是护食得很。只是仙人可得谨慎些，有些小兽在窝里也是能斗起来、撕咬得浑身是血的。”

说罢笑眯眯走进石窟去。

朱清文望着勾陈的背影皱了皱眉，回身对沈兆风道：“师父，勾陈大人虽是万古神兽，可……究竟是外男。清溪的话也不无道理。”

沈兆风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是，那伤风败俗的事儿都是原身干的，你要骂去骂沈兆风，关我沈兆风什么事？

心里腹诽着，一行人还是进了石窟。

一开始进去的时候，洞里狭窄地很，走了两步便宽敞许多。

沈兆风心道这集我熟——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众人走了十来步一出石窟，满眼望去，漫山遍野是灼灼桃花林。

桃、花、源、记。

沈兆风傻了。

勾陈也略略停下步子，皱眉道：“这是……”

朱清文接过话道：“像是桃源仙人的幻境。”

绝了。

去趟朝凤山怎么就这么难，这神啊仙啊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吗怎么都往人界跑？

沈兆风有点着急，问道：“那这幻境如何逃脱？现下正虚宗形势危急，还是请来凤羽最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