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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睿脸色阴沉下来,变得很不好看。皇帝最厌恶权大之人,可更忌惮旁人窥视自己。虽然这言官只是盯着宰相的,可难免会怀疑,是不是也有背叛者,那样盯着自己。
房相如嘲弄地凝视着长孙新亭的脸,不以为然道,“国公。本相本不想在这大殿之上说的,可你非要逼得本相走到这个地步,本相也不得不说了。”
长孙新亭勉强抬了抬嘴角,脸色有些虚色,还是强硬着立在那听下去了。
宰相转身,一一扫视了一圈众臣,冷声道,“相信前阵子,诸公府上有不少人得了新妾,多是私下酒宴中相赠的女子,善舞,或善琴。君可知,这些女子从何而来?”
这倒是真的。可没人好意思在朝堂上说出来,自己去平康坊溜达,或是去了好友办的酒席,酒过三盏,自然有女色迷眼。
房相如转身看向御座,道,“陛下。臣查明,长安坊中新起经营的乐坊中,多为侯将军名下所有,而这些乐伎舞伎,又有不少通过介绍,成了朝中之人的姬妾。其中缘由,恐怕国公比臣更清楚。”他顿了顿,又道,“或者,可请中书省的总给使高内侍,前来一问。”
那个高内侍,三番五次要给他府里塞人,他因为漱鸢的缘故已经早早地婉言拒绝了,可不想,那高内侍依旧不舍不弃,像是要完成任务似的,总要给他说个女子。
这不禁让房相如有所怀疑,因此之前与窦楦说了此事,这才调查下去,发现那些所谓的女子,多是出自所属于侯将军的乐坊。
赠美人,换情报。宰相不屑一笑,如此手法,未免太陈旧!可大多数的男人的弱点不就是女人吗?侯将军和国公倒也是会抓软肋,通过这些女子做眼线,悄悄监听着朝中要臣,以此谋取私利。
“舅父。”
李睿低沉唤了一声,眉眼复杂地看向长孙新亭,道,“这些事情,你可有什么说的......”
“陛下!房相如一面之词您怎么可以......”
窦楦忽然上前一步,抬袖道,“陛下,臣近来也的确发现侯将军与御史台的人走的很近,多次设宴,请的多为言官。更有证据证明,那些乐坊的确是侯将军所属,其中女子又多为国公和侯将军宴席上所请。联想今日国公收买御史之事,未免令人多虑。”
“尚书言之有理!”
“陛下谨慎啊!”
一时间,风向又转了回去,那些宰相的拥簇纷纷也迈出一步,垂袖为宰相和尚书进言,规劝陛下以正视听。
李睿犹豫起来,他太想无所顾忌地亲政了。左有国公,右有宰相,不论那边都令他头疼和担忧,可如今比起来,身为舅父的长孙新亭居然背地里收买言官,揽权之大令他更为忌惮。可他到底和自己是血亲......
忽然,背后一声低柔,道,“陛下,此事难解难分,如若为真断然不可放过。不如先将国公暂闭于府上,也算留其尊严,日后再审。”
英娘见李睿有所迟疑,在垂帘后轻声细语提醒了一句,她说完心跳如雷,那满朝文武没人看见这个女子在背后这样说了一句话,只看到皇帝神色顿了顿,最终沉沉说了一句,“来人......暂且将国公送回府中,没有朕的许可,不要有任何人打扰国公休养。”
“陛下!”长孙新亭显然是意料之外,话音一落,立即有金吾卫上前卡住他的双臂,道,“国公自请,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堂堂国公,被这么架下去实在是难看。长孙新亭见如今势头不对,狠狠瞪了一眼房相如,拂袖离去。
事情的转机一下子变了,叫向着宰相的那些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仿佛那阴沉沉的天色都亮了起来,添了几分秋日的透亮。
一通闹剧,最终以宰相之势平息。那些国公的人此时纷纷揽袖不语,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落败的模样显然是没了靠山。
朝堂上,没了国公,便只有宰相一方了。
李睿看向房相如,眼神沉了又沉,开口道,“房卿于突厥之事,可有把握?”
他自小在朝堂中耳濡目染,政治斗争的事情看的太多了。暂时少了国公,这宰相更不可任其独大,方才那征战之事,他有重新提起,显然是记得房相如说的那个军令状。
李睿最需要的是平衡,他希望国公也好,宰相也罢,皆权力在他之下才是最好。一箭双雕......他不想这么形容自己,可眼下的情形,叫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词。
房相如刚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他差点就要和漱鸢一同困在那里了。此时走出来,仿佛什么困难都不再是困难了。
他重新一拜,“臣有把握。还望陛下准臣带一千精骑昼夜与方将军汇合。”
“一千?只要一千么?”
房相如答,“此战并非征战,而是追击。如今突厥残部困于阴山,做归顺之势,陛下也派了使者前去,想来已经有所松懈。如若出动太多人,恐引起变乱。”
“如此......”李睿若有所思,手指敲了敲桌子,道,“那......朕准奏。即日起,朕暂封你为燕然大都督,明威将军随行,率一千精骑赶往阴山,活捉阿史那思力。”
房相如肃穆而视,沉沉道,“望陛下不忘答应臣的事......”
话音未落,忽然门外一声抽泣,一道明媚的身影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这阴沉的朝堂之上,仿佛一抹光亮似的,从阴云中穿过来。
“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众人纷纷回头看过去,只见一绯色的人影逆光立在殿外的门口......却看不清脸。
永阳公主不顾一切地自禁中跑了出来,什么规矩体统全都不管了,眼睛红着,显然是哭过,她站在门口看了看房相如,等他微微愣住后,慢慢回过身子......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凝固住了。
她看见房相如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闪过惊异,难过,和不舍。
公主再也忍不住,呜——的一声急步走入大殿,然后直冲冲地向他愈发快步走去,直至小跑,猛地扎进他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脖颈处,眼泪润湿了他红色朝服,哭诉道,“他们忽然闯进来带走了车夫和冬鹃,我这才听说了一切!我不许别人这么诋毁你!......更不让你走!我去和亲,我去就是了,你不要去阴山.........”
宰相先是踉跄一步,随后感到了怀里熟悉的温暖,方才冷厉的目光瞬间柔软了下来,心里一痛,难以克制地抬手拢上她的肩头,安抚地喃喃道,“不会有事的......这之后,就再也分开了。臣要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要抬得起头......”
这宣政殿,曾几何时有过如此之事......
宰相克己守礼,从来不会犯错半分,可如今,他这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子与长公主相拥,旁若无人似的,紧紧抱着她,只是沉沉叹气。
众人立在那,生生地在早朝的时候看了这样苦涩的一幕,不由得纷纷哀凄地叹息......宰相与长公主的事情的的确确是不假了,一向疏淡的宰相也有这样的一面,足可见用情之深。
在场的一位御史见了,眉头一皱,刚想抬袖说公主宰相此举不妥,谁想,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忽然不知道被哪个朝臣狠狠踩了一脚,咬着牙关闷声将话咽了回去,也不敢再多言什么。
垂帘后的英娘默默引袖落泪,喃喃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陛下,您成全了长公主和房相吧。”
李睿目光定定地望着,看着眼前这对苦命人,不由得自言自语,“难道,朕错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和陪伴~评论区都仔细看过了,感谢建议和评论~终于快要到大婚啦~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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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总结:
房相的私情被言官和政敌抨击,掉两血。
宰相沉默,属僚叹息,“药丸”
一听有人开始转而攻击公主,房相二话不受掉头就走。
一炷香后。
房相抬手:“各位我回来了!刚充钱买了个挂!准备好——”
半柱香后
言官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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