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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宁心里一惊。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正经。

“难道是…青楼?”

伙夫跟看傻子似的瞄了燕宁一眼,其中的意思无需言表。

燕宁瞬间觉得手里的甜粥不香了。

青楼那种地方也太过危险了吧,倒不是她自恋,她这张脸若是出现在青楼里,碰巧遇见纨绔子弟,难免会上演两出强抢民女的戏码。

燕宁可不想刚从一个火坑跳出来,就跳进另一个火坑。

她抿着嘴唇纠结了半天,最后猛地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

她先是去前院和王婆告了半日的假,随后在院内的竹簸箕上,抓了把大黄,在碾槽里碾碎成粉末,用水一冲,便成了黄褐色的糊糊。

燕宁忍着冲鼻的苦气,将黄色的糊糊仔仔细细涂了一脸,又拿炭石在脸颊两侧点了几点麻子。

对着铜镜一照,只见一个皮肤蜡黄女人,满脸都是又黑又大的麻子,看起来十分骇人。

燕宁在心底默默给自己的化妆技术点了个赞。

她从床下摸出那根玉带,从上面抠了颗东珠下来,想想又怕不够,又抠了块红宝石塞进袖口里。

整顿好一切,燕宁向药堂伙计打听了一番艳香楼的位置,在心底默背了两遍地点后,抬脚便去了。

艳香楼位于涿阳城最繁华的地段。

四层楼阁比起京城的建筑也不逞多让,蓝绿色的琉璃瓦反射着晃眼的眼光,门口车水马龙,进出的全都是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

燕宁蹲在旁边的胡同里,看了好一阵儿。

发现每个人走进去前,都会给门口的小厮打赏几个铜板,类似于进门费或者小费。

她捏了捏怀中的钱袋,这是她刚刚拿一颗东珠在当铺换的银子,足足有三十两,沉甸甸的坠人。

她深吸口气,提步走过去。

艳香楼的小厮本来满脸笑嘻嘻地迎来送往,陡然瞧见一个穿着灰棉袄、满脸麻子的丑女,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你谁啊?赶紧滚,这不是你来的地儿!”

燕宁:?服务行业这么没素质吗?你这要是搁现代早被挂微博转发几千条了!

她轻笑一声,对那小厮翻了个白眼,从钱袋里掏出块碎银子,直接往那他脸上砸过去。

“够不够!?”

那小厮没想到这丑女人出手这般阔绰,立刻改了脸色,点头哈腰:“够了够了够了,您里边请,是要喝茶听曲儿,还是要点几个郎君来……”

燕宁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阵恶寒。

“我要找个能打听消息的地儿。”

“诶呦明白了!”小厮笑出八颗黄牙,对着身后另一个青衣小厮喊道:“带这位姑娘去三楼。”

燕宁也不知道三楼是什么地方,只能跟着带路的小厮,一路顺着楼梯向上走。

一楼应当是喝酒饮茶的地方,弥散着甜酒的香气,熏得人昏昏欲睡,二楼好像是那种特殊场所,燕宁甚至能隐约听到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

三楼,甫一跨过门槛,便感觉的一阵热浪扑面打来,耳边尽是嘈杂混乱的声响。

“押大的!!”

“我不信你,我偏要押小的!”

“别忒娘的磨叽了,开啊!”

一堆人围在方桌前,全都瞪大眼睛紧盯着骰盅。

骰盅一打开,欢呼的欢呼,哀嚎的哀嚎,整层楼热闹非凡。

身旁的小厮付在燕宁耳边悄悄提醒:“客官,你一直往里走,就会见到个圆桌,有四五个黑衣大汉围坐在哪儿喝茶。你若是想要打听消息,报出你的价格,他们自会选择接与不接。”

燕宁心里略有慌张。

不是吧,她怎么觉得自己一瞬间穿书到武侠文里了,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各种杀手组织、情报组织,感觉玄乎乎的吓人。

不过都走到这儿了,也不好再退出去。

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深吸一口气,开始往沙丁鱼罐头似的人群里挤。

人群又挤又吵,燕宁好几次差点儿被人撞翻,还莫名其妙地被踩了好几脚。也不知道挤了多久,总算是瞧见了那四个黑衣壮汉。

他们面色严峻,气势逼人,和周围吵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跨进这块儿地界,空气都好似结了冰。

燕宁紧张地抿了抿唇,指尖微颤,从怀中掏出了钱袋。

“各位,打扰片刻,我想打听一下京城将军府的消息。”

坐在几人正中间,正闭目养神的刀疤脸睁开眼,淡淡地睨了燕宁一眼。

“打探什么消息?”

燕宁又不能明说“我想打探霍筵到底有没有死翘翘。”

所以,她只能含糊其辞,断断续续随便说了一大堆。

“我想知道霍将军身体是否康健,府里有没有什么通房小妾,还有,最近将军府……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刀疤脸听过燕宁的问题,挑了挑眉梢,神色了然。

“你莫不是陈家的丫鬟吧?”

“陈家……?”燕宁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哦对,前几日听商队的人提起过,陈家是涿阳城的大户,家里是做粮布生意的,在京城也颇有人脉。

而且她家小姐是霍筵惹得烂桃花之一,她某次去京城游玩,偶然在街上见过霍筵一次,随后就开始念念不忘,茶不思饭不想,搞得涿阳城人尽皆知。

原来,他们以为自己打探霍筵的消息是为了陈家小姐啊。

这样误会也行,兴许能消磨掉他们的疑心。

燕宁笃定地点点头:“是我家小姐让我来的。”

“陈家打发个人去京城问问不就得了,何必来艳香楼一趟。要知道,咱们这儿卖的可不是平常的消息……”

另一个黑衣人啜了口清茶,跟着打趣:“都是从死人嘴里撬出来的消息……”

燕宁后背起了层鸡皮疙瘩,镇定道:“咱家老爷看得严,不许姑娘遣小厮去打探将军府的消息。”

“府里的小厮出不去,随便找个外边儿的商队、镖队,不也能问出个一二三来啊?”

刀疤脸依然警惕。

燕宁面不改色答道:“前些日子,已经拜托过商队里的人去问过了,回来后,说是将军府最近监管甚严,连只苍蝇都放不进去。没办法,小姐只能遣我到这儿来了。”

刀疤脸默了两秒,似乎相信了燕宁口中的说辞。

“你这消息不难,我随便派个人去,两日后就能给你带回来。”

燕宁点头应允,将银袋子敞开口,放在桌子上。

“你们要多少?”

刀疤脸把银袋子扯过来,低头睨了一眼,只从里面挑了一块儿银子,扔在桌面上。

“咱们呢,做的是良心买卖。你要的消息不难,五两银子便够了。”

燕宁:……你确定真的不难吗?

她都已经预料到了,霍筵遇刺后,将军府定然会严的跟铁桶似的,一丝风都放不出去。哪里会让他们这么容易地打探到。

刀疤脸将银袋子扔回燕宁怀里,轻笑一声:“我再送你家小姐一个消息吧!半个月前,从宫里流出来的,说是圣上有意将翰林学士谢家的嫡女许配给霍将军。”

另一人幸灾乐祸道:“你家小姐知道了可不要哭鼻子啊!哈哈哈哈哈!”

翰林学士谢坤之……燕宁当然知道。

上辈子约莫就是这段日子,赐婚圣旨直接送到将军府,当晚霍筵便急匆匆地进宫,不知道和皇帝密谈了些什么,最后这道旨意便不了了之了。

害得谢家嫡女哭红了眼,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黑衣人伸手往远处一指:“你瞧,那边还有一群人在赌呢?”

燕宁疑惑:“赌什么?”

“赌霍将军会不会娶谢家嫡女啊!”

燕宁:……大魏朝的百姓还真是八卦。

“那…押什么的多啊!”

“当然是押‘婚事能成’的多!”

燕宁往那边的方桌瞟了一眼,只见四五个人七嘴八舌,高声议论。

“谢家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据传,生得也是风姿绰约,和霍将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诶诶诶!你不是陈府的小厮吗!小心你家小姐听到后把你扒皮抽筋!”

“我觉得谢家小姐可没有端阳公主地位尊贵,我还是站霍将军和端阳公主这一对!”

“谢小姐和霍将军郎才女貌,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妖怪反对!”

“……”

燕宁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微博下面的疯狂磕cp现场,每个人都在尽力宣扬自家的cp最甜。

燕宁拨开人群,走过去,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赌注。

果然,写着“成”字的红色格子里,堆里小山般的银子,另一边写着“不成”的黑格子里,只有零星几块。

燕宁心里清楚,霍筵是肯定不会娶谢家小姐的。

因为他八成已经嗝屁了,死人还怎么成婚?!

就算万一他没死,他满脑子都是报仇造反,更不会答应娶谢坤之的女儿了。

对于这项赌注,燕宁信心满满。

虽然她不爱赌博、她手里的钱也暂时够用,但她怎么会错过这么个单车变摩托的绝妙机会呢!

她深吸口气,将袋子里的银子全掏出来,放在了“不成”的格子里。

看见燕宁的下注,霍筵和谢小姐的cp粉头跳出来了,是一个肥头圆耳的婆子。

她指着燕宁的鼻尖,狠恶恶地问道:“你谁啊你!”

燕宁嫌弃她靠得太近,下意识退后两步:“干嘛,还不许下注‘不成’吗?”

那婆子哼了一声:“你就等着赔光吧!”

燕宁轻哼一声。

我对霍筵的了解,比你吃过的大米饭都多!

她懒得搭理这个婆子,自顾自地把袋子收进怀里,准备去一旁的小厮那儿领张兑票,等到开奖时来换钱。

“押二十五两。”燕宁不咸不淡地说道。

那小厮下笔很快,唰唰唰便给她开好一张。

燕宁接过,转身就要走,但还没迈出一步,突然听见咚咚咚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诶!王五回来了!”

“他昨晚去的京城,这么快便回来了!?”

一个汉子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跑过来,脸上都是兴奋之色:“诶呦喂!可累死我了!我昨晚刚到京城,便听见个大事,赶紧急急忙忙地跑回涿阳,马腿都快累断了!”

“别废话了,快说啊!”

张婆子剜了他一眼,催促道。

“咱们前几日不是赌霍将军和谢家的婚事能不能成嘛?”

“你们猜成没成?!”

几人都骂骂咧咧道:“你快说啊!别忒娘的废话了!”

王五眼神激动,颤抖着嗓子道:“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会尽量日万的,没办法日万也会日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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