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毁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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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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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楚阙宁的身世在虞欢眼中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几句话,追到那个章节时，她甚至还吐槽过男主身世真烂俗,出生就变成孤儿,有什么好写的。如今，书里的角色成了活生生的人,亲眼目睹一场生离死别后,她才知道刀子真的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同为女人,霓扶云对楚婉儿的遭遇心生怜悯,且不用她动手，她腹中的孩子便已因情绪过于激动加之失血过多而夭折。

此情此景,虞欢真不知要说什么来安慰楚阙宁,他的手很冷，握着像冬日里的寒冰,那种冷,是会扎手的冷。

水泽屠龙已是昨日发生的事,蔺沉渊和沈自逍已离开千秋,霓扶云不放心楚婉儿,遂留下守着她。

楚婉儿一直昏迷未醒，昨夜腹中胎儿夭折后她出了很多血,要不是霓扶云用灵力救她,她怕是已经死了。

可她醒来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夭折，怕是会生不如死，楚家她也回不去了,余生只剩她一人活在世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柔弱无助的她没准会因承受不了爱人孩子一起死了的事实而选择自尽。

霓扶云显然也想到了虞欢所想，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楚婉儿，满脸焦躁地在床前走来走去，好一会儿后她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脸严肃地站在床前，抬手施法，从她随身携带的百宝囊中取出一个贴满符箓的小匣子。

匣子里封着的，竟然是一个元神。

霓扶云取出元神，接着将其投入从楚婉儿体内排出的龙种内，两者结合后没多久，漆黑的龙种里重新出现一缕红光，透过薄薄的肉膜，依稀可见里头有生命在跳动。

“真不知我这样做是对是错，只盼你长大后能不要入魔，做一个正直善良的普通人。”

霓扶云缓缓说罢，给跃动的龙种施加了几道禁制和封印，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其送入楚婉儿腹中。

看完这一幕后，虞欢有点震惊，没想到楚阙宁的身世竟是这样的。

之后，楚婉儿醒来，霓扶云宽慰她，并在她身边陪了半个月左右才离开，临走前还留下一只灵兽保护陪伴她。

楚婉儿便在水泽外的山中住下了，十月怀胎，她一个弱女子，身边没有旁人，日子过得十分艰辛，生楚阙宁那日差点难产而死，幸好灵兽及时到栖云宗寻了霓扶云过来。

因日夜沉浸在悲痛之中，故而楚婉儿生下楚阙宁后一病不起，身体上的病痛虽经霓扶云之手治好了，可心里的伤痛却无法治愈。

而霓扶云毕竟是一个宗门的宗主，不可能一直留在山中陪伴楚婉儿，便没能在楚阙宁第一次魔性大发时救下她。

关于这件事，原书里没细写，虞欢便和许多读者一样，以为是楚阙宁魔性大发杀了楚婉儿，然亲眼所见后才知道并非如此。

实际是有两个修者无意间遇到楚师弟，便想用他体内的魔种增加自己的修为，楚婉儿为了救楚师弟被修者打伤，于是，楚师弟才魔性大发。

在杀掉两个修者后，因过于年幼，楚师弟无法驾驭魔种，魔性将他的神智侵蚀的一干二净，他大开杀戒，将整座山头的活物都杀了。

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杀红了眼，在杀光山上的活物后打算去山下时，身边的楚师弟突然开口道：“不要！”

前方，楚婉儿也同样试图阻止小楚阙宁下山：“宁儿，莫要再往前了……”

山下是一个繁荣的小镇，镇上四通八达往来者众多，其中不乏一些灵力高强的修真者，楚师弟若真下山去了，身怀魔种的他必是死路一条。

“宁儿，是阿娘啊，你醒醒，不能下山。霓仙师说过，只有留在山上，她的禁制才能护你，你若下山，体内的魔种便会引来恶人！”

楚婉儿拖着受伤的身子追上小楚阙宁，想伸手抱住他却被已失去理智的他无情打飞，但她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爬起来重新追上去。

虞欢都要看不下去了，楚婉儿本就病弱，又受了伤，再摔几次怕是会直接一命呜呼。前方的情形，她一个外人尚且看不下去，更何况是楚师弟。

这段画面想来他原本是没记忆的，只因当时年幼的他已失去理智，如今亲眼见着，等同于心中的陈年旧疤再次被揭开，血淋淋的痛，痛到他整个人都在发颤，额上手背青筋暴起，上下牙齿紧咬，面上的肌肉一抽一抽，泪水顺着扭曲狰狞的面庞缓缓落下。

“楚师弟……”

虞欢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她的手被他握得很疼，足以可见他心中有多悲痛。

“阿娘……”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楚阙宁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他痛苦地唤了一声，飞身上前想扶起又一次摔倒在地的楚婉儿，可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他无法触碰她。

“宁儿，乖，听阿娘的话，莫要再走了……”

只差几步，小楚阙宁就要走出霓扶云所设下的禁制了，楚婉儿不断摇头满目惊恐，她已站不起来，拖着一身伤在地上爬着，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往下流。

霓扶云留下的灵兽觉察到小楚阙宁要离开禁制了，它忙过去阻止。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它本要去找霓扶云的，但见小楚阙宁入魔失控，它怕楚婉儿会有危险，便留了下来。

灵兽较之山上其他生灵要更聪慧敏捷，小楚阙宁屠戮山上的生灵时，它躲得远远的，并不过来，事后一路悄悄跟在楚婉儿后面。

为了阻止小楚阙宁离开禁制，灵兽故意暴露并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可魔种的魔力不容小觑，它只是一只普通灵兽，很快便被击伤，瘫在地上无法动弹，踢踏着四肢发出阵阵哀鸣。

灵兽对楚婉儿有恩，且她心地善良，在目睹山上的生灵被小楚阙宁屠杀殆尽后，她心中已是自责万分，故此不愿再看他造下杀孽，便拼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想扑过去替灵兽挡下小楚阙宁的攻击。

“不要，阿娘不要……”

楚阙宁睁大眼，眼眸猩红无比，他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那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伤痛，犹如一根刺，牢牢扎在他心中，直到今日仍未拔出，每每触及都痛彻心扉。

缚怨重剑出现在手中，楚阙宁提剑跳起，两手举着重剑要劈向小时候的自己。

“你疯了！”旁观许久的凤夭夭及时出手阻止，用鞭子缠住缚怨重剑，“这是朔回空元，你眼前所见是过去发生的事，一草一木一人一物皆是真实存在的，并非是幻象，若你现在出手杀了小时候的你自己，你马上也会消失的！”

朔回空元，指的是现在的时空元层逆流而上与过去的时空元层发生重叠现象，而两个时空的人在特定情况下可以短暂相见。此秘术十分神奇，借助神树强大的灵力形成，除此以外，就只有凤凰族纯种血脉会施展。

“让开。”

楚阙宁显然听不进任何话，这一刻，他只想救楚婉儿。

虞欢听小作坊系统科普完朔回空元是什么后，立刻明白这第三层的毁己试炼要怎么通过了。

毁己毁己，不正是杀了自己么？思及此，她旋身唤出霜月，将凤夭夭的鞭子打开。

“你什么意思啊！”凤夭夭被霜月逼得往后退了退，再又急又气地怒瞪虞欢，“你不是他师姐么，他那么喜欢你，现在他要寻死，你居然不阻止他，还对我出手！”

虞欢没理会凤夭夭，足尖一点落到楚阙宁身边。

“师姐……”楚阙宁有些艰涩地启唇，“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是我……是我亲手杀了阿娘……”

栖云宗的同门们没有说错，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畜牲不如的魔族妖人，连亲娘都能下手杀了，日后必定入魔祸害天下。在前世，他也确实毫不犹豫便入了魔，再提剑屠了栖云宗满门，将那些昔日里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一一诛杀于剑下。

“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