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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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世间经历过陈楚大战的人而言，明越将军就像是一种保护神一样的精神存在，只要有她在楚国军队就不能肆意踏侵我陈国疆土，伤害我陈国子民。可是，在明澈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心中有信仰的肉体凡胎的人，她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受伤甚至死亡。

明越将军倒下了，人们或许会伤心一阵，但紧接着就会有李越将军、吴越将军不断顶替上去。

可明越如果死了，她明澈在这世上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这么做难道有错吗？

什么事都能妥协，什么事都能退让，唯有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

姐妹二人皆是性子极倔的人，一时僵持不下，气氛生硬得可怕。

许久不曾动气，顾往生觉得胸口窒闷，忍不住起身想去窗口透透气，可她一下起身起猛了，没有双臂□□身形不能自主地晃了晃又坐了回去。

顾挚在她起身的瞬间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扶，却被她避了开去，双手在半空中虚晃了一圈僵在了原地。

顾往生见她眉宇间已经酿了几分委屈，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满是不被需要的惊惶，一颗本就不够坚硬的心瞬间就软了。

她对着顾挚淡淡道，“扶我到床边去。”

顾挚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搀她起身朝床边走去，奈何自己膝弯受伤走得也是磕磕绊绊。

顾往生戏谑道，“我没了手臂，你成了瘸子，好得很。”

顾挚低着头不敢吭声，顾往生坐到床边，叹了好长一口气，而后抬眼觑她，“你过来我看看伤口。”

“疼吗？”

“疼。”

明小将军有个不大为旁人知晓的秘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疼。

顾往生瞥她一眼，“你为什么不还手？”

顾挚惊楞了下，那翻沟里的说辞竟半点没用上，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们拿小胖威胁你了？”

顾挚良心略微有些不安，因为这一刻她心里想的是，今日若是人质换作小胖，她估计会毫无顾忌地揍得孙卫满地找牙。

顾往生见她不说话，又联想到傍晚回家时，原本走时合上的院门竟直直敞开着，顿时心里就完全敞亮了。

她挑了挑眉，开口时声音冷得不可思议，“明澈，你真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只能任人摆布半点反抗不得的废物了是不是？”

顾挚还没回答，就觉耳边忽然闪过一道劲风，也不知眼前这人是如何做到的，待到她回过神来鬓边已经被削去一缕碎发。

顾挚：“……”

她瞪大了眼睛去翻看她的衣袖，结果从空荡荡袖子里竟真的摸出了一枚极其袖珍的弯刀。

顾挚瞠目结舌地问她，“姐，你、你什么时候……”练得这手隔空杀人的功夫。

“你觉得我会放心把命完全交给你吗？”

……心不是一般的有点痛。

顾往生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又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往后你夜里别去酒楼忙活了，我找到份活计白日替轩南酒馆给周围几个饭庄送酒，一日跑个几趟下来，也足够咱俩每月吃穿开销了。”

“姐，你、你这样怎么驾马车？”

“驾马车就非得用手吗？什么马我对付不了？”

说着，就吹了声极短促响亮的口哨。

顾挚终于抿着嘴，完全沉默了。

这时候顾往生曲起腿往床里侧挪了挪，冲那僵如一块人形石头的顾挚道：“你脚都瘸了就别再走动了，上来凑合着睡一觉吧。”

顾挚很快睡熟，顾往生却睡意寥寥。

无论如何她始终是姐姐，如果她一味耽于过去不肯往前，阿澈又怎么敢把握机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阿澈总以为自己还和小时候一般离不开她，可这些年若不是有她一直身边，她也不会这么快走出阴霾，这么迫切地想重拾生活的信心。

究竟是谁离不开谁，也许早就已经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