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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批流刑犯是几天前到泉州的,二十几个人先在府衙的大狱里挨了顿杀威风的板子,等到能起身动弹的时候,便被衙吏赶着,在漏着稀疏光亮的天井下排好队伍,等着被分派到各处做苦工。
流放到这儿的犯人皆是被划了籍的,泉州府并不知其出身、家世以及背的是什么案子,分派劳役只能按犯人的形貌体格。长得还算端正,且识字的留在府衙内做事儿,这是最上一等,而剩下的则会被分派去修筑堤坝或者垦田种桑。
这一任的泉州知府姓周名原,原也是隆庆朝的进士出身,曾是当朝首辅廖仲卿的门生,得了恩师的手信,听说这批流刑犯中有位身份不凡的,需要他多加照看。
既然中过进士,周原自也是聪明人,廖仲卿虽然没有明说,他却猜出来,恩师提到的那位恐怕便是因身为驸马而免死的陆相爷家的公子,隆庆朝最后一届科举的状元陆英。
果然,待那批犯人被押解到府衙,周原在堂上一瞧,一眼便瞧出其中有位气质与众皆不同的。按理说在路上走了个把月,便是壮汉也得被折磨得掉层皮,但其中有位清俊公子,虽然瘦削了些,神情却并不委顿。被缚着双手,身上依旧透着清贵气,倒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
周原心知他便是陆英,果然唤了衙吏把花名册拿上来,他正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按下名册不动声色,周原叫衙吏将犯人皆压下去打板子,这样子还是要做一下,但是对陆英,他特意吩咐要轻些下手,所以陆英虽挨了板子,却没伤到要害。
待又挨过了几天,犯人们再次聚在堂下的时候,泉州府的主薄点着名儿,将累活儿苦活儿都分派出去后,最后只留了陆英下来。
此前已察觉出泉州府的殊待,所以待知府周原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陆英也并没有感到意外。原本周原只因着恩师的关系才对他着意照拂,然而与陆英相谈几句,他却发觉此人的确见识不凡,无怪乎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不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要留陆英在府衙之中,平日处理些文书便好。
这样的安排是最上乘的,周原以为陆英会欣然应允,却没想到竟被他一口拒绝了。
微微发怔,周原但听陆英道:“先前我曾听闻,泉州府要抽调流刑的犯人去船厂,是司礼监亲自督办的,不知道这差事我担不担得?”
听了这话,周原便更疑惑了,确实此前司礼监派了位随堂陪着位老和尚来,亲自监工营造新船,所以这次他便将押解来的流刑犯抽了一半去船厂扎龙骨,要知道这活儿可是不好干的,顶着大太阳的曝晒,七八个人才能抬动一根椴木造的龙骨。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文气的公子,竟不愿留在府衙中,而是愿意到船厂去搬木头。
虽如此,他仍旧不好驳了陆英的面子,只是道:“担得,自然是担得。”
于是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中,周原还是命人将陆英与先前那批人一同送到了船厂,安顿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一段不太满意,推翻重写了,先贴一小段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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