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曾昔相顾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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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赭温妍也下了马车，车外苏诺扶着她的手。

舒静琪下来的时候，赭温妍正好挡在苏诺的身前，赭温妍向前伸出一只手，舒静琪笑了笑，将手放到赭温妍的手上，也下了马车。

苏诺在赭温妍身后，眉头轻微地皱了皱，看着舒静琪的那只手，心里则想着，殿下都没有扶我下过马车。

不巧的是，那只是瞬间皱起又消失的眉头，便落入了赭温妍的眼中。

赭温妍又顺着苏诺的目光，看向了舒静琪的手上，心里微微有些吃味……

“走吧！”赭温妍笑了笑，随即又很自然地牵起了苏诺的手。

“嗯！”苏诺心里刚刚还有些的小小不舒服，当手上触到那抹凉意的时候，便又如抹了蜜了般，甜甜地应道。

舒静琪也笑着点了点头作回应。

婢女在旁边轻扶着舒静琪走在前面，赭温妍和苏诺则走在后面。

行至半山腰处，舒静琪果真是要去泡温泉的，她也很少爬去山顶过，便让赭温妍和苏诺先去，下山离开的时候，再来喊她一声便好。

赭温妍和苏诺这次是想爬到山顶看看的，便没和舒静琪一起泡温泉。

汴山的温泉的确很好，泡过全身都很舒爽，赭温妍以前也喜欢和师姐一起泡，但今天却只想先去山顶看看。

泡温泉，以后再来就是了，反正她们也不会立刻回去，在汴城还要待上一段时间的。

此时山顶的某处伫立着一个人，静静地站着，如石雕般，久久不动，遥望着远方。

周身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悲伤，似是一种忧愁，又似是一种思念。

浅浅的，若有似无，配上那一身白衣，让人莫名的心疼。

赭温妍和苏诺，手牵着手，一步一步沿着石阶往山顶登去。

墨竹和墨兰在两人身后十余步左右，不紧不慢地跟着。

她们以前很少跟着公主来汴山。

只后来公主的师姐消失的时候，她们连续几天都在山上呆着，基本上寻遍了汴山的每个角落。

最后依旧是没有找到。

待山上的雪全部融化的时候，再找，也依旧是没有找到。

后来，她们便回了京都。

再也没有上过汴山了……

想想，也已经有五年之久了……

不过不管是汴山，还是汴城，公主一直都在派人寻找她的师姐，也时时地从汴城传消息回去。

初回京都的那年，公主府基本上每天都能收到汴城寄来的消息，虽然多半都是没有找到……

直到后来，渐渐的，渐渐的，消息变少了……

刚巧后来先皇驾崩，幼皇登基，公主又被委以辅政。

公主将所有的心思都转投到朝政的时候，对汴城的关注才又渐渐减少。

或许那时，公主也是故意想转移注意力的吧……

以前公主总是和她的师姐两个人独自来爬山，有时会让她们在山脚下等着，有时便直接不让她们跟着。

只有她们第一次来汴山的时候，她们跟着来了一次。

墨竹依稀记得，那时公主很喜欢半山腰处的那座温泉，第一次没有准备，没有泡成。

那时公主回去还遗憾了许久，结果没过几天，又和她的师姐爬了一次汴山。

当时墨竹便猜想，公主是不是为了那座温泉，单独又爬了一次，还没让她们跟着……

以往都是她和墨兰服侍公主洗浴的，公主若是要去泡温泉，为什么不带上她们……

五年没有爬过这座汴山了，汴山有了些变化，但变化却不大。

至少赭温妍看着这些小山路，依稀透着丝熟悉，脑海里有个一模一样的山路和它重复着。

有变化的是山上的这些树木，冬日还未过去，山花没开，小草儿也还将脑袋缩在土里，舍不得出来。

只有这些大树，两次的火山岩浆都没有将它们摧毁，长得依旧那么翠绿，那么粗壮。

不是，是比五年前又粗壮了许多。

赭温妍每往上走一步，脑海里似乎都有一些记忆冒出来……

“师姐师姐，你快点儿嘛……”

“妍儿，慢点儿，小心脚下……”

“师姐，我们来比比看谁第一个登上山顶好不好？”

“算了，一定是我先爬上山顶，师姐每次都那么慢……”

………

“师姐，妍儿走得又快了，比以前还快，你怎么还不来让我慢点儿爬，你怎么不担心我会摔着了……”

…………

“诺儿！”赭温妍想到这儿，突然出声喊道，脑中不受克制冒出来的记忆，也终于停了下来。

“殿下？怎么了？”苏诺看着殿下一脸惊慌痛苦的模样，立刻停下来脚步，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赭温妍松了松刚刚握得有些紧的手。

低头一看，果然，苏诺的手又泛起了一圈红意了……

“哦……”苏诺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却又怕殿下看到似的，又说道：

“那我们走吧！”

“诺儿…”看着苏诺那有些失了神采的脸，赭温妍浅浅地笑了笑，轻声唤了声。

“我们来比一比，看谁先登上山顶好不好？”还未待苏诺说会什么，赭温妍直接说道。

她以前从来没有和师姐比过。

每次她想要和师姐比的时候，师姐总是会对她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说，太危险了，山路还是要慢慢走……

“好啊！”苏诺立马有些惊喜地转过头望着殿下，刚刚还暗淡的眸子，此时却像盛满了整个星空一般，黑亮黑亮的。

‘好啊！’这个词，曾经她是多么希望从另一个人的口中说出……

师姐以前从不会拒绝她什么，基本上事事都会应了她。

唯独关于汴山的事情，她却常常拒绝她。

甚至于当初她要去那半山腰处泡温泉，她都考虑很久，也差点儿不允许她去。

不过后来师姐还是没有抵抗的了她的软磨硬泡，正如最后一次她要去看那岩浆一般……

最后师姐也陪她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陪她回来过……

那段时间，她就常常在想，是不是师姐早就知道她在汴山那处有一劫难，所以总是三番五次地阻止她。

但有些劫难，即使提前知道了，即使想避，也是避不开的……

所以，是不是师姐替她受了那一劫？

那时，她特想找到师姐问问她，是不是，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所以才会几次三番地阻止她去汴山？

后来发现她也阻止不了，她太任性肆意，最后，才会想为她受过？

“殿下，慢点儿，小心脚下……”苏诺只慢了殿下一步的距离，看着殿下似乎有些晃神，立马喊道。

‘妍儿，慢点儿，小心脚下……’

赭温妍脚步顿了顿，随后果然慢了下来，苏诺却依旧慢她一步。

有时候，慢你一步，并不是追不上你的脚步，而是在你不小心摔倒的时候，可以在你的身后扶住你！

墨竹和墨兰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觉得这个场景是那么的熟悉，似曾相识。

只是，如今慢公主一步的人，是苏诺……

一个小了公主三岁的驸马，而不是年长三岁的师姐……

“唔，殿下？”快到山顶时，赭温妍突然停住了，苏诺一个不小心，险些撞在了殿下的背上。

“殿下？”苏诺没有听到殿下的回答，又往后退了一步，却明显地看到殿下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苏诺有些不安地唤道。

只是，殿下依旧没有回应她。

赭温妍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就怕远处的那个身影是幻觉，她一眨眼，那人就会消失了。

苏诺的声音，透着那般的不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安，她听到了。

她想去回应，但她怕她一回应，她一张口，她一动，那个幻想便破灭了……

苏诺也不再唤殿下了，顺着殿下的目光往前望。

山顶处站着一个人，身着白衣，脸上也遮了一块白纱，背影看起来有些纤弱，有些孤寂，让人有些心疼……

但苏诺此时心里最多的却是不安……

赭温妍终于动了，在她的眼睛酸涩的差点落下泪的时候，她忍不住眨了下眼，又立马睁开时，眼前的那个人影没有消失，她又眨了眨眼，还是没有消失。

那个刻在了她心里许久的人影从她的心底走了出来，走到了她的眼前。

只要她走过去，不用几步，便能走到她的身后。

只要她将她的身体转过来，不用多少力道，便能看到她的脸。

即使遮了一层白纱，她也能认出她……

赭温妍从来都是怎么想，就怎么做……

此时，赭温妍盯着眼前这个人的脸，眼睛依旧是一眨不眨的，仔仔细细地又看了好久……

不是师姐……

即使有层白纱，那个早已刻在她心里的脸，她也不会认错。

那是一张有着柔和清凉的眼眸的脸，望着她的时候，眼中会带着笑意，透着温柔，流出无奈……

那是一张有着高挺的鼻梁的脸，呼吸的时候，浅浅的，缓缓的，轻轻的……

那是一张嘴角时常勾起的脸，唇间常常露出一抹白，让人的心情很舒缓，温暖……

………

但无论是怎么的一张脸，不是她眼前的这一张……

赭温妍的身体晃了晃，苏诺没有随着她跟上来，依旧站在那里，刚刚却忍不住向前跨出了一步，却也只是一步，便又立刻停住了。

随后，她便听到了殿下的声音。

“姑娘，你有点儿像我的一个故人，我…冒犯一下，能将摘下你的面纱，让我看一看吗？”赭温妍稳了稳有些颤抖的声音，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能听出一股颤意。

“呵呵，算不上冒犯。”白衣女子浅浅地笑了笑，也直直地望着赭温妍，眼睛同样地也是一眨不眨。

面纱渐渐揭下，女子依旧是笑着的，面颊两边有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很…可爱。

果真不是……

赭温妍好像听到了心里什么东西落下的声音，‘砰’的一声。

“姑娘很漂亮，为什么还要带着面纱呢？”赭温妍扯动嘴角，勾出一个弧度，笑的样子。

“嗯……”白衣女子想了想，似乎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她一般。

“可能是不想让什么人认出我来吧，过了太久，我也忘了自己带面纱的初衷了，呵呵。”白衣女子微微想了想，说道。

随即又笑了笑，嘴角那浅浅的酒窝又微微深陷了些。

师姐的脸上没有酒窝……

“呵呵……”赭温妍也笑了笑，但此时她的心里却丝毫笑不出来。

苏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赭温妍的身后，依旧是落她一步的距离，好似犹豫了好久，那一步终于向前跨出了，随即站在殿下的身侧，望着那个白衣女子笑了笑。

白衣女子在看到苏诺站在赭温妍身侧的时候，身体也轻轻颤了颤，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握在了一起。

随后，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又松开了。

赭温妍此时心神混乱，刚经历过大起大落，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到。

苏诺的视线从未在赭温妍的身上消失过，所以白衣女子那轻微的小动作，她也没有注意到。

墨竹和墨兰离着三人有些远，更是没有看到......

原本她们看到公主突然停住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个白衣女子，第一眼看上去，她们也以为是公主的师姐。

但后来再仔细看的时候，发现越看越不像......

这个女子看上去有些羸弱，背影看起来也太过纤细，更是有种虚弱的感觉。

师姐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温和却不柔弱，身体也没这般纤弱。

待她转过身的时候，感觉就更不像了。

“这位是？”白衣女子望着苏诺，忍不住地问道。

即使她早已知道这个人是谁，却依旧想从她的口中听到，好像是想结了自己的一份心一般。

原本，她们只是陌路人。

只是同时出现在山顶。

只是她想看她面纱下的脸。

所以，即使身份不合适，她也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算是讨了她刚刚要揭下她的面纱的一个回扣。

虽然只有寥寥的三个字......

似乎赭温妍也能感觉得到，如果她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就会失去什么一般，一时间，她没有开口。

白衣女子也不急，就这么等着她，好像非要听到她最后说出口一般。

赭温妍看着苏诺。

苏诺微微垂这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但身体却站得直直的，就站在她的身侧，没有靠得很近，却也不是很远，触手可及。

苏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望着她，也没有说什么，只安静地站着。

突然，赭温妍心底笑了笑。

她刚刚在担心什么呢？

她还有什么能失去吗？

苏诺应该永远都不会离开她的吧，如今她除了苏诺，还剩什么是可以失去的？

赭温妍心里笑了笑，为自己心里刚刚产生的那些不安，而笑了。

“她是我的夫君，苏诺。”赭温妍牵起苏诺一直放在自己手侧，好像就是等着她牵的手，对着白衣女子笑着说道。

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带着些甜蜜与欢喜。

好像在赭温妍话音刚落的同时，一人眼中突然亮若星辰，一人心里最后的一丝光亮也突然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改错别字，加上手动空行，花了一个多小时┭┮﹏┭┮

还有最后一万，以后再也不一天更一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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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有几个错别字，但是不敢冒险修了，免得又被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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