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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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俯身而下,沙哑的声音很是难辨。
滚烫炽热的掌心放在地面微弱空隙,往上托举着时,健壮有力的手臂将她缠紧,然后低下头从上方吻住她。
他说,“我不会放过你。”
沙砾在地面被摩得簌簌作响。
他把她一同囚困。
所触及到的是表面是冰凉,唇齿中却是滚烫,好像一道酷热的光,要把冰雪烤化。
纪湫闭着眼睛,眉头皱着,感觉心口落进一片旱热之地,她受惊地睫羽抖动,身体因未知的无措和惊慌而敏感战栗。
就连唇瓣的相互触碰,也让她全身发软,脑子空白。
更别说对方强词夺理的长驱直入,与报复性的压制。
像是在惩罚她这么多天的愚弄和践踏,把她口中的气味都要卷个干净才罢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湫感觉商皑于身体上的控制在慢慢变弱,注意力好像慢慢迷乱于唇齿之间那分寸天地。
她手撤了下来,覆住男人的脖颈,温柔的触碰让他热烈的情意一触即发,越发情难以自控,顺势贴过来加深了亲吻,拖着她的后脑,混乱而颠倒地朝深处沦陷抢夺,此刻即便是意识在恍惚和浑噩,他也不那么害怕了。
商皑似乎忘记了,纪湫成功地从他桎梏得到了解放。
也是一刹那之间,初旭般的温柔忽然如潮水退却,纪湫隔远了几步。
发现自己竟然成功了。
商皑好像醒了过来,目下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电筒的一小抹微光打过来。
纪湫和商皑同时有所行动。
然而这次纪湫更快一步,她很快奔到了门外,商皑扯直了锁链,也只能离她三步之遥。
纪湫捡起手电。
她看着眸色血红的商皑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逃了。
到了走廊外面,听见牢房内响起剧烈拉扯铁链的声响,一下又一下,骇人至极。
她停下脚步听了有两分钟,声音忽然没有了。
纪湫咬咬牙,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原路返回。
一路有惊无险,回到了房间。
纪湫轻轻地把门合了上去,蹑手蹑脚回到床上。
遮光帘一拉,再把厚重的被子兜头罩下,她才抖抖索索地把电筒打开。
被子里狭小的空间里,纪湫这才有空审视自己周身的狼狈。
被大衣裹在其中的红裙,已经毁得不成样子。
腰际的拉链被扯成两截,腰·胯·部的缝合处也都分崩离析,胸前的衣料更是惨不忍睹,从头到尾都被撕裂成了两半,当时纪湫是把碎布夹在咯吱窝里才勉强把衣服穿回来的。
路上还想着看能不能缝合一下,现在……恐怕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它。
纪湫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商皑,你好样的,劲儿真不小!
从床上下来,去浴室打开花洒洗了个热水澡。
浴室起初纪湫重点检查过,现目前基本上可以排除摄像监控和窃听的可能。
水刚一浇下来,就把她痛得直抽抽。
纪湫连忙往下查看,赫然发现身上到处红一片青一片的。
她赶紧拉开玻璃门,站到水池镜子前。
然后纪湫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脖子到肩头的那些是什么啊……密密麻麻的红点,有的连成大块,有的又七零八落地分散排布,锁骨和肩头以及后脖子的区域随处可见,触目惊心。
她忍不住一路碰去,刺痛的感觉令她面红耳赤。
直到捏到耳垂,更是让她心口一紧,随之缩了缩肩。
这红肿得比另一边大了半倍的样子,看来是好一段时间没办法戴耳环了。
除此以外,就连背部和腰腹都有深浅不一的痕迹,她转过身,腰线和腰窝处更甚,被揉拧得都青了。
能给她留下这遍体“伤情”,可以用“如狼似虎”来形容那人了吧……
商皑这晚上属实给纪湫留下不少的难题。
清晨,喜娜六点起床准备这一整天的生活起居。
纪湫一般睡到十点才醒,因此她并没有打算进卧室,然而路过二楼的时候,却发现房门开着。
她了解自己主人,疑心和戒心的深重,导致睡觉从来都是反锁好几道,自从喜娜来到纪湫身边服侍开始,就从未见到过如此情况。
喜娜疑心纪湫恐怕已经醒了,于是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主子?你已经醒了吗?”
随着话慢慢吐露,喜娜的视线从不断打来的门缝里挪至床上。
然后她差点惊呼出声。
女子披头散发,羸弱地坐在床中间,她睁着眼睛不知看着什么,一眨也不眨,而周围全是被撕烂的破布。
喜娜愣了好一会,才试探地走过去。
“您……怎么了?”
喜娜凑近去看,纪湫神色空洞涣散,雕塑一样不回答,连睫毛都没动一下,都是手却在抖,手的虎口有用力过度的红肿。
“喜娜,那些人要打我,他们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吃饭,他们不要我活了,我一晚上都在打架。”女子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喜娜,然后流露出得意的笑,“我赢了,那些人都被我撕了。”
喜娜毛骨悚然,不禁咽了咽口水,看着一地的狼藉,心想她家主人又犯病了,把衣服当人给撕了。
组织里的人没几个正常的,喜娜甚至可以说服侍过更凶残的人,纪湫虽疯但从来没打过她,喜娜不仅见怪不怪,甚至还摸了摸纪湫的头发。
“主人真厉害,那些人今后肯定都不敢再欺负你了。”
纪湫摇头,“不,他们还会来,不如……”女子像是解开了谜题,眼里迸射出欣喜的光芒,“把他们扔进火葬场,烧成灰,让他们魂飞魄散!”
这对于喜娜而言,并不是难事。
“好,我等下就去烧了。”
于是她麻利地将地上的碎布捡起来。
当然,其中还有几根红色的布条。
等喜娜转身出门,纪湫才如释重负。
之前她进组织以后,就翻箱倒柜找到了不少原主的日记和资料,上面就有所记载她的困扰和情绪问题。
她从小生活环境很压抑,精神多少有点毛病,只是没有很严重地发过病。后来进了组织,大家病得比她还严重,她不被异样眼光对待,对别人的评价也少了很多在意,心里反倒舒服不少,也就没有再有去医院检查的念头。
当然,组织里的人更不可能建议她去医院,因为这里的人,一个广告牌砸下来,十个有九个都有精神和认知方面的障碍……
纪湫表演这一出的时候,起先还有点担心。
没想到喜娜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比她还淡定……
她心里准备的几大页腹稿,一句话也没用上。
纪湫从日记里读到,原主几乎每天有去一趟图书馆的习惯。
从入住以来,她还没有践行过,再不去恐怕别人难免会问起。
组织狡兔三窟,纪湫今日所在的基地是才建成的新区,上一个营地被捣毁之前,诸位就已经搬到了这里。
此处不算临时营地,守卫和装备都精心戒严,配套设施也都很是高端。
图书馆位于东边的林区,距离住处路途有点远,从楼下还需坐车才能过去。
纪湫作为组织内的高层人员,从不乱用司机,之前原主的贴身护卫队纪湫信不过,能用来开车的只有纪骁一个。
纪骁用袖子很是兴致勃勃地把窗户擦干净,看到纪湫,忙不迭帮她把车门打开,一只手还很贴心地给她挡住头。
纪湫眼睛都没转一下,直接就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纪骁面色尴尬,干笑着又坐回驾驶座。
纪湫在身后黑暗的车厢里半掀着眼皮,“你知道图书馆怎么走吗。”
纪骁连忙点头,“知道你喜欢去图书馆,我早就复习过那条路。”
纪湫闭上眼,“嗯。”
纪骁摸着方向盘,没有开动,在前方犹豫地问她,“湫湫……哦不,六小姐,我这几天表现得还好吧……?”
纪湫眉梢挑起,“什么。”
纪骁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我的意思是说……请你多使唤使唤我好不,我想说我我我真的还是有点用处……怕死。”
纪湫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不说话。
纪骁就更是胆战心惊了,“你知道我人不坏,早些年对你那样,是我以为我的妈妈是你妈妈害死的……谁知道认贼作母,还被那两个贱人骗,我现在很后悔啊,湫湫,我对不起你。”
纪骁偷偷觑,发现纪湫眯起了眼。
他立刻猛地一颤,赶紧道:“我真的是脑残,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妹妹这么厉害,错把珍珠当鱼目,我之前真的是个神经病哈哈哈。”纪骁谄媚逢迎,越说越起劲,“还有那个渣男,从前这么趾高气昂,现在还不是被我们湫湫玩弄于鼓掌之间?之前我看你在商家受委屈的时候,真的气死我了,那个混蛋怎么能这样目中无人!?他以为自己有江山需要继承么?”
纪湫淡淡打断,“纪骁,你很怕死,是吗。”
纪骁瞬间紧张地闭口。
纪湫唇角勾了一下,“以前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受尽你们鄙夷,你以为这些我会忘?现在我过得好点了,就像从我身上吸血。纪骁啊纪骁,你不过是换了一种态度吸血罢了,别把自己说得这么高贵。”
纪骁脸上火辣辣地,又羞恼又恐惧,“我知道你恨我,你该恨的!”
纪湫不屑地哼笑一声,从一片漆黑里森然注视着驾驶座抖成鹌鹑的男人,这个原书里带着别的女人抢他丈夫,夺她家产,辱她尊严的哥哥,从容打击,“这个世上能让我恨的,多少还是有点才华和智商,而你竟然也敢称配得上我的恨吗?”
纪湫撩了下头发丝,在纪骁狗腿了这么多天后,第一次郑重地与说起往事,清算旧账。
“你不过是个蠢货。认了人·贩子当母亲孝敬,引狼入室,带着两个小青梅,供她们上学吃穿,把本该属于自己妹妹的东西,拱手让给其他女人,现在你知道血浓于水了?家里的亲妹妹不要,却想着怎么讨好楚家那两个。那时候看我孤苦无依,束手无策的样子,你是不是挺快乐呢。”
纪骁整张脸都在惊恐地抽搐,被纪湫句句戳着脊梁骨,半点也抬不起头来,几番张口都不知该辩解什么。
等他手拧出一片汗,才见纪湫撩了下头发,往后懒懒地靠去。
“你的命,也许还会留一段时间,不过我的身边只有仆从,没有哥哥,只有绝对服从,没有亲情血缘,懂吗?”
纪骁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
他曾经也养尊处优活了好些年,之前在山里没有受到苛待,回家更是作为唯一的男丁被奶奶放在手中宠,早就习惯了对纪湫的轻视。
刚愎自用的性格,即使是犯下罪孽亡命天涯又被组织抓回来,他也依旧没怎么瞧得起纪湫,以往的狗腿与服从,都是卧薪尝胆。
然而如今,纪湫却一席话说的他颜面无存。
他可不就是个蠢货吗!
巴巴地讨好楚月和楚贤,结果自己一破产,两人连忙就对老男人投怀送抱去了。
然而,让他打击最大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原来是被这两人的妈给间接害死的!自己贫困的童年,也是这些人的手笔!
回想起来,这个妹妹什么也没做错啊……
甚至、甚至还在他生病的时候,讨好地煮过粥,在他被犯错被老师惩罚抄写的时候,她一句话不说搬个凳子在边上帮他抄写,一整夜没睡,以及他被骂没娘的孩子的时候,也是她大骂着把水扔到那人头上,这个一向胆怯的妹妹像一座喷发的小火山,捏紧拳头努力做出凶恶的模样,站在他的身前。
然而他身为一个哥哥,做了什么呢?
粥被他嫌弃地扔进了厨房,走之前还不忘阴阳怪气嘲讽了一番。
抄作业的时候自己先睡了,第二天拿上去交给老师,老师发现娟秀的字体不是他的手笔,变本加厉地惩罚他,然后他一怒之下回去把作业拍到妹妹脑门,对她破口大骂。
骂他没娘的是个有权有势的校霸,他被欺负了也不敢还嘴,是她像勇士一样把他挡在身后,可他却回头骂她丢人现眼。
他瞧不起妹妹,说她没骨气,没能力,不如其他贵女漂亮懂事名扬四方,不会哄婆家开心拿钱回家……
可纪骁忘了,他才是该努力强大庇护妹妹的哥哥啊!
想起以前自己做的那些事,他真恨不得给自己大大地扇几个耳光。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命令。
“收起你廉价的内疚,好好把车安全开到图书馆。”
纪骁捏紧了方向盘,良久才从嗓子里闷闷地挤出一个“嗯”来。
后视镜中,司机抬起红色的眼眶往后瞥了一眼,而后吸了吸涌动着浓烈酸楚的鼻腔,不敢再用“廉价”的内疚去打扰后座的女子。
轿车一路开到目的地,纪骁从窗户里递出证件,蓝色的小本本甫一出现,关卡的持枪卫队立刻颔首低眉,打开大门恭迎进入。
大门是古老北欧风的大铁门,宽阔的大道满是落叶,入目一座喷泉,长久未清理的雕塑满身污秽,最里面是一栋黄色砖石建筑,风雨侵蚀得发黑,上面是浓密的爬山虎。
纪湫有种进了鬼片疯人院的既视感。
然而推开大门,里面华丽的装潢又令人叹为观止。
在吧台点了一杯咖啡,她装模作样地选了原主爱好的英文文学书籍阅读。
她脸上挂着求知若渴的兴奋,持续了有半个小时,然后她的眼睛就开始打架。
直到身后一道磁性的声音出现,把她从昏沉里拉出来。
孟兰宴从善如流对着调酒师说了一句,纪湫听着好像是法语,很快调酒师就呈上一只高脚杯。
孟兰宴接过,转头来对她笑,明艳的酒液仿佛倒入了他的眼眸。
“你不热吗,穿这么多?”
纪湫前几天都是穿的裙子,今日却换上一件高领白色针织衫,下面套着a字格子裙,头发垂在一边,带着个贝雷帽,整个人打扮很有法式浪漫。
孟兰宴的目光,无时无刻都带着一抹探究。
纪湫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我有点感冒。”
孟兰宴饶有情致地俯下身,头埋在臂肘间打量她,“生病可真是个不好的消息,怪让人心疼的。”
碧绿的眼睛,像散发着幽光,在黑暗深处窥视着猎物。
纪湫食指摩挲了下杯耳,又听他颇有些倦意地说,“大哥接下来有段时间不在这里,小六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等下我吩咐人给你开药。”
宣布这个离别的消息时,仿佛依依不舍,带了一些沉闷的沮丧。
纪湫放在杯上的手指紧了紧,“你要去哪,我可以跟着去吗。”她有点试探地问,“我待在这里有些无聊。”
孟兰宴看她半晌,忽然笑开,“你不是才执行完任务回来吗。”他稍稍直起身,眼眸狡黠地弯起,“怎么,咱们之前那个恋家的小废物,现在知道外面好玩,就开始待不住了?”
纪湫听他暧昧地调侃,心底有些无所适从,只好朝他无奈地咧了下嘴角,室内滞闷的空气在脸颊上留下红粉,看上去很是娇憨可爱。
孟兰宴笑意深了几许。
“该拿你怎么办好呢……”他似有感叹,“不过思来想去,黏着我总比黏着别人好。你说这样想,我的心里是不是会欣慰一点?”
纪湫心里腹诽。
这孟兰宴说话弯弯绕绕的,他自己的想法,却来问她,属实莫名其妙。
她侧过脸去,看向咖啡,“我哪有多恋家……”
心里正千头万绪,男人的气息忽然逼近。
孟兰宴趴在桌上,碧绿的眸子从下方看她,唇角有一线极深刻的弧度。
“是么,那不恋家,恋的是谁?”阴郁森林的颜色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挑弄,手指轻车熟路地拨开纪湫额角的发丝,动作温柔而挑拨地别在耳后去,垂下时又似有若无擦过她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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