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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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渊仙尊说是正道栋梁、仙门首座，实则冷心冷情，行事作风比妖族和魔族还干脆利落，对不上心的事更是半点情面也不留。若是他毫无这个心思，司同尘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早就被他抽成陀螺再逐出师门、一辈子不许出现在他面前了，断然不会为此事心烦意乱。

如今这情况，倒更像是他也有了那么点稀里糊涂的心思，只是自己还不明白。

傅离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要不要点破这码事，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师尊，你首先得明白，谈风月和谈感情是两码事，风月场里那些手段都是为了哄人的，我若是想让你对我死心塌地，至少得先让你相信，我对你情有独钟，是这个道理吧？”

江随云不假思索：“他自然是认真的。”

傅离又沉默了，他深深地看了江随云一眼，轻声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看待他的？”

江随云不由得一愣，就听傅离继续道：“你瞧见他，欢喜不欢喜？你回忆起跟他一起时的日子，是高兴还是腻烦？他给你惹出来的麻烦不少，你可曾后悔过把他留在身边？”

江随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头想了想，从前他一直觉得他待司同尘好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他答应了那系统，要救司同尘于水火之中，要让他走上不一样的人生之路。

可出于责任对一个人好，和他对司同尘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救助凡人，无论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他的心里始终是静的，那些人的悲欢情仇于他而言毫无意义——他救秦婉茹，并不觉得她可怜；他为救人受的伤，也不过是理所应当；那些人感激他，他不觉得欣慰高兴，那些人恩将仇报，他也并不因此烦恼失望；就算是前世为了天下苍生受尽折磨牺牲性命的时候，他的心里依然是毫无波澜的，他能做，他该做，于是他就去做，这里头是没有任何他自己的心念和情绪的。

可对着司同尘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心软，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看他难过自己便也不痛快，看他受伤的时候，他比自己被捅了一剑还疼。

江随云不敢再细想，生硬地道：“为人师长，这些不都是应当应分的吗？”

傅离：“那好，我再说点别的——”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凑近，动作与白日里司同尘如出一辙，江随云眉峰一皱，翻手一掌拍在傅离肩上，他虽然灵力全无，手劲却还在，傅离被他推得踉跄了好几步，后腰撞在身后的桌子上，咣当一声响。

江随云被这声响惊得回过神，忽然明白了傅离的意思。

傅离有点落寞地笑了：“你瞧，师尊，你不是反应不过来，而是不想推开他，不是吗？”

江随云无话可说，半晌才道：“磕疼了没？”

傅离：“没。”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阵，傅离又道：“可是，师尊，你有没有想过，他毕竟是妖族出身，三族如今的关系如履薄冰，妖族对人魔两族恨之入骨，落月峡里的那些大妖不会甘心永远龟缩在那一线天里，将来若有一天两族开战，你让他如何自处？”

江随云沉默了一阵，平静道：“在那之前，我会想出两全之法。”

“这世上，只有你说这句话，我才相信。”傅离笑着摇了摇头，顿了顿，他又道，“对了，再跟你说件事吧——师尊，你的伤太重了，他不敢用缩地术或长时间御剑，带你从落月峡到这里，他花了将近七天的时间。”

“而你的伤，若是没有外力干预，连三天都撑不过去。”

江随云恍然间记起了破山洞里两人关于吃糖的一番争论，唇齿间仿佛又泛起了那股熟悉的腥气，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是说……”

傅离笑了笑：“等伤好些了，跟他好好谈谈吧。”

说着他便走出门去拿药了，江随云躺在床上，出神地看着房顶的木梁，无数杂念按下葫芦浮起瓢，搅得他心烦意乱，连睡意都淡了。

司同尘却不知他这复杂的心绪，好几天没敢再去看江随云。他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觉得江随云没一巴掌把他扇到院子里，事情或许没有他想的那么糟，一会儿又觉得师尊当时或许只是没反应过来，或者可怜他，不想他太过难堪。

恍然间，他仿佛真的看到江随云负手而立，连个侧脸都不愿给他，冷冷道：“你功法已成，余下的唯有自行修炼，可以出师了，日后也不必再来看我。”

司同尘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再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去院子里打了桶水兜头浇了个透心凉，正想坐一会儿，就听不远处吱呀一声门响，江随云扶着门框，缓缓从屋里踱了出来。

司同尘心里一惊，跳起来想闪到井沿后头，就听到了江随云的声音：“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同尘：师兄，我把师尊亲昏过去了！

傅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