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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昴受了重伤的消息,是在十日后传入祁隶耳中。
在看了从南蛮传回来的书信后,祁隶开怀大笑,器满意得。
虽然死士没能成功杀死褚昴,但能让他受伤,祁隶那可谓是扬眉吐气。
“皇子,那您现在可以趁机暗自调离南蛮的兵力了。”一旁的幕僚道。
祁隶将手里的书信烧毁,看着火光渐渐在火盆里熄灭,祁隶突然道:“你说褚昴是真的受伤了吗?”
说是不敢置信也好,亦或者是他还心存怀疑也罢,在祁隶的心底,还有一丝不安。
幕僚想了想道:“依属下看来,此事是真的。”
“褚将军他明明可以趁着南蛮衰退之际乘胜追击,不出两月,便可一举攻破南蛮,但他却在此时暂停了对南蛮的进攻,给了南蛮喘息的机会,想来是身受重伤,强撑不得,必须暂停进攻。”
“皇子,褚将军如今身负重伤,自身难保,而南蛮又负战累累,恐只顾着恢复元气,此时正是您调离南蛮兵力的好机会,不可错失。”幕僚又道。
此言不假!
闻言,祁隶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随即转身道:“传我的命令,吩咐伍昦即刻将南蛮的兵力调离至捭壊。”
“是。”
————
在苦苦监守了一月后,三皇子那边终于有了动作。
杨统自收到从峤外传来的消息后,便快马赶去了峤外。
查探实情。
三皇子这些年来在南蛮养的兵力不少,所以要想悄无声息地调离很难。
但胜就胜在,南蛮的地势险峻,高山连绵,大军若是走荒无人烟的深山,倒也是能做到不声不响地离开。
何况,三皇子还十分谨慎,分了数批调离兵力。
杨统在去了峤外后,便将守卫这几日监守的情况综合起来,他这才发现,好家伙,单是这三日,便有五万兵马从峤外出去。
“副将,那接下来怎么办?”一旁的守卫道。
杨统神色凝重,吩咐他们继续监守,而他则匆忙回了关城,将此事禀报将军。
“将军,三皇子已经开始暗自调离兵力了。”
杨统还有一事想不通,三皇子在南蛮养了那么多兵,这并非是一个小数目,若是想要隐藏很难。
所以三皇子是将这些兵力隐藏在了什么地方,为何他们一直派人在南蛮搜寻,却都没有任何收获。
“将军,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杨统又问。
褚昴的神色幽暗不明,闻言,缓缓开口:“接下来,就可以向皇上禀明此事了。”
杨统道:“那谁去禀明?”
“祁珩。”
二皇子?
闻言,杨统想了想,的确是二皇子去向皇上禀明最合适。
此事不宜将军去向皇上禀明,虽是功劳,但将军不是皇家人,就怕皇上疑心病重,到了最后,兔死狗亨。
所以,最好都不要沾惹此事。
而此乃通敌卖国、谋逆王法之大罪,若被揭发,三皇子必死无疑。
祁珩身为二皇子,若是他去向皇上禀明此事,还能立下一功。
杨统爽朗笑道:“还是将军思虑周到,若是二皇子揭发,不仅能让皇上高看,还能博得民心,而朝中那些大臣也都会转了风向,支持二皇子。”一举三得。
二皇子性情醇厚,为人儒雅随和,还是闲云大师的外门弟子,乾元若是二皇子登上皇位,以后定然国泰民安。
但这次,杨统恰恰想反了。
褚昴之所以会让祁珩去向皇上揭发,正是因为祁珩没有坐上皇位的心。
想来这一点,乾文帝比他熟知。
“派人查探,他们的路线是什么?”褚昴道。
“是。”事实上,杨统已经派人跟守了。
“另外,你再带几万精兵去峤外守着,在他们过了二十万兵力之后,再开打。”
褚昴决定再下一剂狠药。
而为什么要在过了二十万兵力之后再开打?
因为大概在过了二十万兵力后,祁珩便也入京了。
————
关城的守卫越来越森严,难进难出。
甚至连将军府,府邸四面都驻守着层层叠叠的士兵看守。
这种紧张又压抑的气氛,无需多言,便已经让人察觉到风雨将至。
温景在将信写好,装进信封里封存后,才递给锦竹,让她转交给传信的下人。
这是她写给云姈的信。
之前温景答应过云姈,来此地后要常给她写信,告诉她这里有什么乐子。
但自温景来了后,便足不出户,自然也是没能找到什么乐子。
而写信一事便也一直拖着。
还是前几日,在她突然收到云姈的信时,听出她在信纸里的抱怨。
抱怨她没给她写信,抱怨她是不是已经忘了她……
温景无奈笑笑,所以今日便给她写了一封信。
但因为着实没有什么乐子可写,所以温景便只能写隍都城大年节赛马一事。
这也是她参与的为数不多的活动了。
只是此时关城的守卫森严,连出城都难以登天,更别提送信件了。
所以,温景的信在还没有出城时,在城门处,便被截了下来。
意识到他们截下来的是将军夫人的信,守城门的士兵不敢擅自扣留,便派人将信送去给将军。
关城军营。
主营帐内空气静谧,气氛冰冷森严。
送信的士兵默不作声,屏气凝神。
他自将夫人的信送来交给将军后,便一直站在这里。
而将军,自拿到那封信拆开后,便一直垂眸看着。
不出声,也没有任何命令,更没有叫他退下去。
将军没有说话,他自然不敢擅自退出去,所以便一直站着。
但好在他们接受的训练不少,这么站着,哪怕站上一个时辰也不在话下。
直到杨统副将走进屋来,那士兵才听见将军沉声道:“找一个会模仿字迹的人来。”
闻言,那士兵忙道:“是。”
说罢,那士兵便转身退了出去,在路过杨统时,停下了步子,低首请安。
杨统侧眸多看了他几眼,心里琢磨着将军方才说的话,想问他几句。
不过见他一脸怂样,杨统便收回眼来,越过他走了。
走进屋子,杨统抬眸看向将军,好奇问:“将军,为什么要找会模仿字迹的人?”
他方才踏进屋来时刚巧听见了。
褚昴抬起寒眸看他一眼。
见状,杨统讪讪地闭了嘴,好奇心顿时没了。
想着他来的目的,杨统的神色变得严肃,正色道:“将军,暗卫来报,二皇子已经抵达阳峰。”仅需两日便可入京。
闻言,褚昴的神色一凛,将手里的信件收了起来,淡声问:“峤外怎么样?”
“我们的人已经将三皇子剩下的兵力拦住了,只是我们驻守在峤外的兵力不足,恐怕也只能再坚持三天。”
“三天够了。”只要能传入祁隶的耳中就行。
闻言,杨统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将军为何要将三皇子剩下的那些兵力拖住。
也不硬打,就拖住。
其实褚昴不是在拖,他只是在告诉祁隶,他已经发现他暗自调离兵力一事。
且褚昴先向祁隶开火,意欲就在,祁隶想要隐藏,褚昴却偏偏要公之于众。
他有他的目的。
方才出去找会模仿字迹的那个士兵走了进来。
“将军,人带来了。”
是一个老先生,想来是军营里专门替士兵代写书信的人。
士兵常年在外征战,不通文墨之人很多,在思念家乡时却又想要书信一封,所以军营里基本上都是会有专门代写书信之人。
那老先生跪地请安:“参见将军。”
他很是紧张,连话音里都带着微微颤抖,这还是他第一次面见将军。
“起来。”
那老先生躬身站了起来。
褚昴道:“把这份书信照着抄写一份。”
褚昴将手里的书信递了出去,不过在身旁的士兵快要接过之时,褚昴却又突然收回了手。
“算了。”褚昴挥手让那士兵退下,沉声道:“你上前来,我拿着书信,你看着抄。”
听见这话,杨统愣了愣。
又抬眸看了眼将军,见将军的神色不似说假。
将军拿着书信让那老先生抄?
杨统再一回眸看向那老先生,那老先生似乎也才刚回过神,忙躬身道:“是。”
说罢,便走上前去。
见状,杨统有了几分惊异,心底的好奇之意也蹭蹭蹭地往上涨。
当即便道:“那个将军,我出去一趟。”
见将军没搭理他,杨统自行领悟,起身往外走去。
路过那士兵时,杨统悄无声息地给他使了个眼神。
士兵得令,也跟了出去。
在走出去,又走远了几步后,杨统才忙转身问:“那是什么书信?”
士兵回道:“回杨副将,是将军夫人寄回京城的书信。”
闻言,杨统瞳孔放大,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就仅是夫人寄回京城的一份书信?
那将军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还让人模仿字迹重新抄写一份?
方才还宝贝的不准其他人碰。
杨统心底疑惑,但面上却也不敢让这士兵看出异样,随后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你进去吧。”
“是。”
————
温景自然不知,她写的那封书信已经被人掉了包。
寄去京城的,是那老先生模仿她的字迹重新抄写的一份。而她写的那份,已经被褚昴藏起来了。
在男人夜里回府时,温景还与他说起此事。
“夫君,我今日给云姈写了一封信。”
温景之所以会与他说起此事,也是因为她有所担心。
“不过就是不知能不能寄出去。”
她自然知晓如今的关城守卫有多么森严,所以她特意在府上等了一天,就是在等送信那人的消息。
若是不能寄出去,那她就另想办法。
可是她等了一天,也没有任何消息。
不料,褚昴竟肯定道:“能寄出去。”
温景一愣,对他笃定的语气产生了几分疑惑,抬眸看他:“夫君,你怎么知道?”
闻言,男人顿了顿。
不过温景已经替他想好了理由:“我也是笨,你肯定知道啊。”
这里的守卫这么森严,就是他下令的。
能不能寄信出去,他定然比她清楚。
温景笑了笑:“就是不知云姈何时能收到信了。”
她只是在感叹,并非询问,不料男人却依旧肯定道:“五日。”
闻言,温景看他:“这么快吗?”
是暗卫送信自然快。
褚昴看着她,没有解释。
温景也没有多想,只是在她快入睡时,男人却突然道:“小景,再等几日,你就回隍都城。”
回隍都城?
话音落下,温景瞬间清醒,抬眸问他:“为什么?”
“隍都是最安全的地方。”褚昴道。
“这里不安全吗?”温景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她不是在这里住的很好吗?
男人没有回应她,也没有出声,但温景却从他的眼神里,好似看出了将有大事发生。
————
两日后,夜里,京城。
三皇子府。
今晚是三皇子妃的寿辰,府上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而三皇子的大多侍妾,也都在皇子妃的殿里贺寿。
只是今晚,三皇子妃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因为三皇子并没有来为三皇子妃贺寿。
再一打听,发现三皇子竟然在温侍妾的房里。
今晚可是三皇子妃的寿辰,温曼香竟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勾引三皇子去她房里,而不来为皇子妃贺寿。
其他侍妾见三皇子妃虽然面带笑意,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里处尽是冰冷。
就都乖巧的很,装死人。
冯愔紧紧地咬着牙,将温曼香的脸在脑海里一片一片地撕碎。
温曼香,你等着!
她一定要弄死她!
昔日好友,如今面目全非。
而与前院的灯火通明不同,后院却是黑灯瞎火。
一人身着黑衣,急匆匆往三皇子住的院子跑去。
但待他跑去三皇子所住的院子时,却被人告知,三皇子此时正在温侍妾那处。
于是那护卫又跑去温侍妾所住的温柔阁。
彼时,还在院子口,便已经能听见女子银铃般的娇笑声。
知道三皇子正在寻欢作乐,若是往常,定然没人赶去打扰,但此时不同,大事关天,那护卫径直跑进院子里,“砰砰砰”地拍打着房门。
“三皇子,大事不好了。”
话音落下,屋内的欢笑声依旧没停。
那护卫又焦急唤了几声。
良久,才听见一道懒洋洋地嗓音传来:“进来。”
闻言,护卫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暗香缭绕,满地衣衫,三皇子卧于贵妃椅之上,胸膛处的衣衫半散,颓废萎靡之意。
而温曼香,身上仅裹着一层棉被,乖巧地跪在祁隶腿下。
祁隶抬眸,淡淡地勾起嘴角,双眸却阴冷至极:“你最好是有大事要说,否则……我就摘了你的脑袋。”
护卫面色焦急,他竟没被三皇子这话吓到,忙躬身道:“三皇子,大事不好了,峤外传来消息,说是……”
“说是什么?”仅听了这几句,祁隶的脸色便猛地变了。
“说是定国将军发现了伍昦从峤外调离兵力,所以……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祁隶一脚踢开跪在他腿下的温曼香,猛地站了起身:“什么打起来了?”
那护卫道:“是定国将军先动手的。”
“褚昴怎么会知道?”
祁隶万万想不到,他如此隐秘的撤离,竟也会被褚昴发现。
何况,褚昴不是受伤了吗?
想到这儿,祁隶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中了褚昴的计。
这一脚,踢的温曼香猝不及防,裹在身上的棉被滑落,女子的胴.体露出,场面香艳。
但此时,却没有一人看向她。
因为都低着头,承受着三皇子的怒意。
祁隶面色惊慌,猛地将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他那狰狞的模样,吓得温曼香忙裹上棉被,往角落缩去。
“废物!”
“一个个都是废物!”
竟然会被褚昴发现,还打起来了,若是再继续打下去,那他在南蛮养兵之事不就暴露了?
祁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幕僚呢?快去把幕僚给我找来!”
闻言,下人忙跑去幕僚的房里。
只是,待那下人去时,幕僚的房内早已空无一人。
且房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这显然是逃路了。
见此场景,那下人忙跑回三皇子房内,战战兢兢地道:“回……回三皇子,幕僚……幕僚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
闻言,祁隶的心一紧,一脚将说话的下人踹飞,面色狰狞:“什么叫不见了?”
“房……房里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幕僚他……逃跑了。”
闻言,祁隶瞳孔一缩,猛地阴笑出声,恐怖至极。
他咬牙道:“给我找!”
哪怕是掘地三尺,他都要找到他!
竟然敢害他,恐怕是提前就已经预料到时机不对,所以偷偷逃跑了。
他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下人哆哆嗦嗦,忙爬起来退了出去。
祁隶这才意识到不对。
可事情已经晚了。
此时祁隶才突然想起来,他派去监守在祁珩府上的暗卫,今日酉时来报,说是祁珩今晚偷偷回京了。
祁隶方才听时,只是有些疑惑祁珩偷偷回京的用意,怀疑他是意有所图。但此时在听了峤外的消息后,祁隶却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祁珩偷偷回京,会不会就是为了向父皇揭发他在南蛮养兵的罪责?
对,一定是这样!
褚昴已经截留了一部分他在南蛮养的兵,不仅有了物证,还有人证,证据确凿,所以祁珩便趁机入京,向父皇揭发他,想要他死。
想到这儿,祁隶突然道:“快,派人去打听一下祁珩此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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