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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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看得脸皮发热,把那小小一对人儿捏在手中,痛快地掏了银子，就准备拿走。

“哎！小伙子,这还没上色儿呢！”

那大爷叫住他，打趣道:“这么迫不及待,面人又不会长腿跑了。”

“这样,你先四处转转,你要的这活精细，没半柱香涂不完的。”老大爷接过面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拱桥，挤眉弄眼道:“桥上正放天灯呢,可以许愿,人多热闹,你要是没事儿可以去转转。这桥灵性,成就了不少姻缘佳话呢！”

“人不风流枉少年,小伙子你长得俊俏，过去转转，说不定能碰上有缘份的漂亮小姑娘呢。”

温凉只一笑置之。

此时凤萧声动，星辰寂寥，一排天灯逐队漂泊,越过高天孤月，远飘而去，不知会停泊何处。

“大爷，我都娶妻了,就不去凑那热闹了，”温凉看着面人，面容浮上笑意，远处歌声笑声他都充耳不闻。忽而，盯着大爷笔尖润泽的石榴红，道:“她穿衣一向素净，喜欢浅色。”

大爷闻言，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清水中洗掉笔尖颜彩，红红绿绿的多好看啊！小姑娘家家的，就该穿得花枝招展才对嘛！

他看了看自己摊前，一排的红男绿女，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用什么颜色好。

拿眼睛四下扫了扫，忽然眼前一亮，问道:“浅粉色如何？”

“上衣是浅粉色夹袄，下着银色百褶裙，外头再穿件白兔毛滚边的比夹。”

“啧啧，真好看，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贵气！”

温凉循声望去，心猛然一跳，他看到个熟悉的窈窕背影。

是宋歆。

她正在桥上放灯，身旁是个陌生少年，替她扶着灯。

……

宋歆一手捏着笔，一手扶着灯笼，正在天灯面上写字。

制作天灯的摊主说，这灯放飞后，高高升上苍穹，老天爷就会看见你所写的愿望。

宋歆有什么愿望呢？

一愿，父母身体健康，福寿绵长。

二愿，铺子招财进宝，财源广进。

三愿……她捏着笔，想了半天，难以下笔，恍然间发现木子在旁为她扶着灯笼，好让它不摇不晃。

“木子你有什么愿望吗？”

宋歆把笔递给他，道:“据说，把愿望写在天灯上放飞，可以让老天爷知道，然后实现你的愿望。”

天灯中燃烧着的烛火离得太近，木子脸上被热气熏得通红，他没有接笔，有些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我，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其他的……”

“不碍事，其他的我可以帮你写啊。”

宋歆把笔给他，也笑了:“要不是你说起，我都忘记写名字了。”

木子接过笔，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他抓着笔杆，勉强摆弄手指捏住笔，目光忍不住飘向宋歆，偷偷打量，害怕自她脸上，看见鄙视或是瞧不起的神色。

而她看着薄薄一层纸，神色依旧，笑吟吟说着话，好似完全没意识到他的窘迫。

“名字最重要，要是这天灯飘到老天爷那儿，他老人家收到了愿望，却不知道是谁的该给谁，那可真是亏大了。”

木子闻言也笑了，这才放下心来，慢慢落笔。

虽然十数年间受惯白眼，听惯恶语，木子自认早已波澜不惊，可他心底还是莫名会害怕。

害怕被这个人所看不起。

饱蘸墨汁的笔尖自纸上划过，少年下笔稳且缓慢，一笔一划都横平竖直，端正挺拔。

“都说字如其人，果然如此，”宋歆称赞道:“你这字朴实端庄，不假杂饰，还有些返璞归真的意味。”

“简直是天赋啊！不像我，写着写着，笔下的字总是不由自主就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