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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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低徊,天渐渐暗了下来,不多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这雨下得突然,宋歆本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此时,不得不仓促跑到屋檐下躲雨。

正是温酒吃茶的好时候,酒楼外大雨倾盆,酒楼里人声鼎沸，老饕临窗把酒，书生听雨吃茶，江湖客大嚼着牛肉,高声谈论着武林中的风云。

有个瘸腿老汉在柜边上吃酒,他挂着件布满油斑污渍的黑袍,松松垮垮的极不合身。趁人不注意,他鸡爪般嶙峋的手偷偷拽着柜上的酒坛往袍子里藏。

旁边查账的掌柜噼噼啪啪拨算盘的声音慢了下来,虽一脸嫌恶，却并不阻挡。

这情形叫旁边抹桌子的小伙计直纳闷，压低声音提醒:“掌柜的，这个人……”

“干你的活儿，不该看的别看,省的脏了眼睛。”

那瘸腿老汉闻言扭过头来，一双眼浑浊又阴暗，像沼泽地里毒蛇的竖瞳。他也听出是在骂自己，面上浮起飘忽的笑,阴恻恻的，叫人看着便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你……”

只听哐嘡一声，四周静了下来。

满堂食客不知所以，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地上，酒坛被摔了个稀巴烂，琼浆玉液都敬了天地，馥郁的酒香溢出来，顺着秋风飘出酒馆。

掌柜又惊又怒:“你到底要做什么!卫留莽，你不要太过分了。”

“啧啧，小辈忒不知礼数，本大爷的名字也是你能叫得吗？”

“嘁，疯子。”掌柜啐了一口，收拾起地上被他摔碎的酒坛，心疼这浪费的酒水，嘴下更不留情面:“你还当自己个儿是吉祥坊的卫掌柜呢？醒醒吧！吃里扒外的老臭虫，也不看看那都是啥时候的老黄历了。”

“你个糟烂乞丐，靠女人的窝囊废，我要是你，早早拿块席子把自个儿撅土里，自裁谢罪了。”

曾经的卫掌柜哪里是能容人的性子，听他如此奚落，被激得火冒三丈，他额上青筋暴起，双拳捏得咯吱作响。目光不经意间错过矮着身子的酒楼掌柜，看到门口的少女，他突然安静下来。

那是陆鑫鑫，那个假小姐。

卫留莽绝对不会认错，就是这个人，害得他砸了饭碗，被堵坊要债的打手打断了腿，到现在混得比乞丐都不如。

今日老天开眼，清算总账的机会来了。

“烫壶酒来。”

卫留莽的眼中燃着疯狂的光，他不顾众人的眼光在桌边坐下，也不疯了，也不闹了，任凭掌柜骂骂咧咧，非但不回嘴，反而安安静静吃这个哑巴亏。

掌柜碍于卫姨娘的面子，也不好把人得罪狠了，于是臭着脸挥挥手，吩咐伙计去给他烫酒。

不多时，卫掌柜抱着温好的半壶烈酒坐到了最靠近门口的条椅上。这老家伙仗着自己有卫姨娘擦屁股，得寸进尺。要了壶酒还不够，又叫了两碟花生米，一大盘烧鸡，明明有酒喝，还把隔壁桌上给客人驱寒的姜茶也连壶带碗拿到了自己身边。

他挥挥手招来了在门口探头探脑学着大人吆喝的一个小孩子，这孩子□□岁大，大概是店里伙计的孩子，半点不怕生，声音清脆又响亮:“大爷有事儿您吩咐。”

卫留莽看着这孩子，褶子脸笑开了花:“好小子，真机灵，爷差你办个事儿，看到这盘烧鸡了吗，事儿办成了整只全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