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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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山中，梧桐树下。

谢圣坐在椅子上，恨铁不成钢地训斥徒孙：“玉兔啊玉兔，你干脆改名叫猪八戒吧！我真是想不通了，从没听过玉兔好色的，天蓬元帅怕不是给你背锅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半月前，孔宣为了给父亲娱乐公司的新男团们助演，也跨界搞了一把联动，没想到离开了山海茶社，被他抛下的搭档玉兔就开始不老实了，竟主动去搭讪四不像，大有要把定光挤走，换搭档的意思。四不像也被这小兔子精折腾得够呛，满山的躲，最后还是闹到了谢圣面前。

谢圣直指玉兔：“我要说你是根脚的问题，定光都不乐意。”当初在玉兔和定光里面，他还老因为剧情的原因，对定光有些偏见呢，结果仔细一处，定光的人品……兔品是没有问题的，堪称兔界红云，而且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很有天赋。倒是玉兔，也不能说他不聪明、不用功吧……坏就坏菜在他好色上了。

玉兔也不知道猪八戒是谁，天蓬元帅又是什么，但师父正训斥着呢，只嗫嚅着不敢说话。

这场□□会，定光没来，他根本就没觉得玉兔是要跟他抢搭档的。定光多通透啊，一眼就看出，玉兔就只是贪图四不像的美色……毕竟孔宣不在了嘛，整个山海茶社生的越好看的道行越厉害，也就四不像，道行稍微有点上不去下不来那意思，玉兔就老爱黏着四不像说话。

黏着说话又不算什么太坏的事儿，玉兔有贼心没贼胆，手也不敢上的，好些师兄弟还爱围观看乐呵。也是四不像越长越招人，浑身雪白，发如新雪，连睫毛都是洁白的，眼是麒麟瞳，澄澈中又映着稳重。

当然了，师父面前，四不像就没稳重过，指着玉兔控诉了他一番行径，最后恨恨地道：“……最过分是，当初他选搭档的时候又没选我！”

谢圣先头还听得挺和四不像同仇敌忾的，最后这神来一笔把他给转懵了：“嗯？”

不是，先前不还控诉玉兔怎么怎么骚扰他么，怎么最后一句又怪玉兔当初选搭档没选自己了。你这是想要玉兔烦你还是不想要啊？

凤一何等聪明，给谢圣解释：“您想啊，当初玉兔选搭档的时候，说的是想和孔宣磨合。这会儿孔宣不在了，才来找四不像搭讪，这不就说明四不像不如孔宣长得好，只是个第二选择么。”

四不像一向嫌美爱丑，在意的当然不是不如孔宣好看，而是他不能不如孔宣啊！

他们俩可是一入门就结了仇怨了，孔宣的五色神光将四不像刷得雪毛全秃，四不像也着实靠着这个独占了谢圣好长一段时间的独宠，到现在顾着四不像在场，谢圣都不怎么和孔宣亲近呢。

“……”谢圣抹了一把脸，心说徒弟们太有个性也不是好事，这圈圈绕绕的。

谢圣只能就事论事地对玉兔说：“总之你这样行事作风不对。倒不是说你不能追求……心仪之人了，但你得守着两个规矩，一个是从一而终，你不能脚踏两条船啊！另一个是人家要是拒绝了，你也不能还厚脸皮撵着招人嫌。”

玉兔大惊失色：“师父！我，我没有心仪五师叔啊！”

谢圣狂汗，赶紧把更加激愤的四不像给亲自摁住了：“那就更不能了……！不以搭档为目的的撩闲都是耍流氓！”

严厉警告完玉兔，免得这小徒孙以后犯下更大的错误，谢圣又很无语地和四不像说道，能不能别和孔宣那么横眉冷对了，你跟人家争什么呢，人家孔宣是罗老师的徒弟。

四不像静静地看了谢圣好一会，没说话，心里却嘀咕着呢：您还别说这个，每次道祖一回茶社，那罗老师还和道祖争您呢！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正心里吐槽着，镇元子喜气洋洋地从外面走进门：“师父！好消息！”

鸿钧和谢圣一起回头：“？”

这就是两门抱的师父住一块的麻烦了，镇元子一声喊，都不知道叫谁。

镇元子脸色一僵，也不敢脸上带喜字了，迅速垂眉顺眼，顶着鸿钧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到谢圣身边：“门外来了一对……呃，”他一时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量词，“总之有人找您，说想带子前来拜师。”

他可点过数了，双数，好说好说。

谢圣刚刚才从徒弟的麻烦事里脱身呢，一听这个又焦头烂额：“我不是说暂时不打算收徒了吗？也不能谁来都收啊。”

这新徒弟但凡本事小一点儿，恐怕在师门都没一天好日子过。谢圣推卸道：“你们几个师兄弟有没有想收徒的，也是时候了，不如选选？”

镇元子：“您不知道来的是谁，正是前些日子帝俊道友说，绝不会送来山海茶社的小金乌！”

谢圣差点摔下凳去，怎么兜兜转转还是来茶社了：“帝俊和太一也来了？”

“啊？没呢，是小金乌的娘亲带来了的，那女子自称是羲和氏，扶桑伴日而生，她伴扶桑而生，乃是辅佐太阳的女神。”镇元子光想着之前帝俊言辞凿凿，现在又被打脸多爽，“说是孤儿寡母，但求谢师收留。”

谢圣：“……”

谢圣：“帝俊和太一死了吗？”

这孤儿寡母何来呀？

…………

说归说，谢圣想到小金乌们未来九日尽落，只剩一子的命运，到底还是心软，让人把羲和母子带进来了。这一番折腾，茶社上下都知道了此事，就连睚眦、祖龙等都来围观了，以睚眦为首的记仇党心里还颇为痛快，觉得谢师就该把十子全收了，打帝俊的脸！

羲和对于帝俊曾在谢圣面前发豪言，说“我便是死，也不可能叫那十子来学相声”一无所知，进得门来，面上欣喜，心想谢师果然大善，没将他们母子拒之门外，看到谢圣就果断盈盈下拜：“愿为谢师献宝！”

谢圣：“……是是，您宝贝儿子，用不上‘献’这个字，能不能成我还是得看看。”

羲和一愣，而后笑出声：“非是此意！”

她所献之宝，乃是汤谷的那一株扶桑木。

扶桑木伴日而生，乃是三足金乌最爱栖息的树木。可扛世间一切火行，且能沟通三界。世间除了太阳上以外，便只有她的汤谷有那一株扶桑树，曾经龙族手上的那一段，也是从她这株扶桑树上偷去的。

羲和心里也打着小算盘，既然她决定带十个儿子投奔山海茶社，那扶桑树当然也要带着了，但是他们母子投奔倒还好说，投奔时还带那么大棵扶桑树，就不大好解释了，倒不如说是献给谢圣的宝贝。

话又说回来，她所言不虚，扶桑木确实是件大宝贝。此树根扎于汤谷之中，枝干最远可伸展至一座名为孽摇頵羝的山。因为直到孽摇頵羝，扶桑木的枝干仍旧极为粗壮，高三百里，所以常有人误认为扶桑木长于两处，一是汤谷，而是孽摇頵羝。她镇守在扶桑木真正的扎根处，也就是汤谷之中，而当初龙族窃木，是在孽摇頵羝窃的。

羲和将手一伸，纤纤细掌中浮出一颗微缩的树木，正是被她带来的扶桑木。

谢圣：“……”他忍不住看了镇元子一眼，果然瞧见八徒弟眼中仿佛见到同好一般的欣喜，心说你们挺有意思哈，搬家都爱把植物带来的，也亏得咱们无名山够大……

羲和说：“我可控扶桑木大小，只消给我一间小院……”

这话赶话的，我还没答应收留呢！谢圣憋了半天，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拒绝，再一想小金乌以后确实可怜，眼睛一转：“我当真不收徒弟了！不过我的搭档罗老师，到如今只收了孔宣一个弟子。不如您让您孩子拜罗老师为师，罗老师的徒弟就是我徒弟，咱们一家人不写两家姓！”

罗老师正瞪着眼睛和鸿钧较劲呢，好些天了，他每次和谢圣对活儿，鸿钧都阴魂不散的在旁边跟着，总让他有种自己在给鸿钧表演的错觉，弄得他心里特别不快活。你说两个人搭档攒弄活儿，你一个不说相声的在那儿扎根干嘛？碍不碍眼呢？然而鸿钧半点没有这个自觉，照跟着。

这会儿骤然听闻谢圣喊他，也没反应过来说的什么，下意识量：“对，是这么个意思……哎你们说什么来着？”

“看看咱们罗老师，够可爱哈，特别和蔼一人。”谢圣赶紧给罗睺找补，拉来把事情说了，又对罗睺拍拍胸脯，“我说吧，你我搭档，不会落了你好处，瞧我给你找的几个徒弟。满洪荒提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

看了眼在羲和怀里坐的满满当当的小金乌，谢圣改口：“第十一个。”

“第十一个像话吗！”罗睺真是凭本能搭话了，刚刚都没想到金乌拜师这里头还能有他的事的，搭完话了才反应过来，也一时想不出话说，嘴一咧就笑起来了。

别说，谢圣真没把他当过外人，就说给他找的徒弟吧，孔宣也好金乌也好，还真是个顶个的好根脚。

谢圣主要想的是，罗睺护短。还是这个道理，罗睺护短，小金乌未来有个什么事儿罗睺肯定兜着，甭管按照剧情，后来小金乌为什么十个都出去了，谢圣不相信还有人能从罗睺眼皮子底下把人拐走。

羲和伴日而生，自然也是听过罗睺的名号的，而且听谢圣跟罗睺合作的相声多呀，跟谁学艺不是学呢，听说在山海茶社里做捧哏的还吃香一些：“多谢谢师引荐！不知罗老师可愿……”

罗睺乐死了，头直点，还是谢圣帮忙说话：“罗老师应了，镇八啊，给羲和还有你几个师弟安排屋子住下去。”

镇元子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一半，才突然意识到不对，豁然回首：“师父不对啊！”这个辈份，“小金乌是我师弟，那帝俊和太一？”

不就比他长一辈儿了！

谢圣看了看自得点头的罗睺：“有道理啊，那咱委屈委屈罗老师吧。打今儿起，麻烦您矮我一辈儿。”

刚刚还在心里别别扭扭说谢圣其实还不错的罗睺：“？？？？”

呸！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

羲和带着小金乌上山海茶社，这事儿可一点没跟帝俊、太一知会。帝俊平日里忙妖族的事务，太一作为妖族的领头大将，没架打的时候还是有闲工夫的，便下界来想找羲和、儿子玩玩。

上回因为喜当爹来的太突然，他都没反应过来，听羲和那个口气，显然也是资深票友啊！太一这次下界特地带了自己买的最新一版水镜，高清，而且还有超前点播服务，他特地把这些章回都给充值解锁了，想着下来看看能不能和羲和、儿子们一块儿欣赏相声。

等到了汤谷，他才发觉不对，原本长在这儿老大一颗扶桑木去哪儿了？羲和与十只小金乌也不见踪迹。太一心中一惊，只怕是被巫族的人找到，暗下毒手了，神色一凛，立即转身去找羲和国的人问：“诸位可知，这住在汤谷之中的羲和道友去往何方了？”

羲和国的人还满脸怀疑呢：“你谁啊！之前就是你和另一个妖族来的吧，来完她就走了。”

太一一愣，听着语气，不是巫族下的手，是羲和自己离开的？难道是怕他和哥哥反悔，才带着小金乌们离开的吗？

太一顿时急了，现如今巫妖二族对立，势如水火，羲和孤身带着十只小金乌出门，只怕路与不测：“吾乃太一，那谷中的十只小金乌是我亲子。”

羲和国的人也一愣：“呀？”

亲子？小金乌的爸爸找上来了？那羲和怎么在离开的时候跟他们说，是打算“孤儿寡母”投奔山海茶社呢？

羲和国人：“你死的活的？”

…………

一番口舌，太一总算套问出来，羲和是带着十只小金乌去山海茶社拜师去了。

太一大喜，不乐意让小金乌去山海茶社，只是兄长的想法，他其实觉得说相声挺好啊，他就喜欢说相声。以后跟谢师一样过寿诞的时候，可以喊儿子回来给他演相声，十个呢，可以排好几个相声节目……

再者来说，也是他最主要的想法：巫妖之战恐掀起天地浩劫，他和兄长身为三足金乌，得担起妖族之首的责任，但那十子他却是希望能够护他们远离这些杀孽的。但凡以后有个什么万一，也有个避风港。

左思右想，犹豫一阵，太一决定还是不把这事儿告诉兄长了，反手一扬，以法力构建出羲和与小金乌仍在的幻象，转身离去了。

为人父却不可尽其责，唯愿十子能一生平乐吧。

·

巫妖二族的矛盾，在道祖结束二次讲道的第五百年，已发展的愈演愈烈。治安督察队出动的频率也愈发频繁，大家都知道，只怕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羲和与十只小金乌就在山海茶社里将养着，也不知帝俊他们到底是知不知道，总之一次都没派人来过。倒是鲲鹏，有好几次山上的门人告诉谢圣，鲲鹏几次半夜前来，在山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谢圣让他们不用管了，鸿钧在此，山海茶社如今是全洪荒最安全的地方。而等到道祖上三十三天外讲道时，鲲鹏他也得出发去听道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三清也得知罗睺又喜得奶娃子徒弟的消息，而且一来就是十个，顿觉心中大为平衡，时常来茶社给道祖奉茶后，就带着山灵跟十只小金乌玩。

山灵经历了这五百年，半点没有长大的迹象，还是白白胖胖的婴孩。十只小金乌就特别喜欢窝在小孩的怀里一起睡觉，十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和山灵睡得四仰八叉，偶尔山灵翻身的时候还会把某只小鸡崽压在身下，每次到这个时候，元始和罗睺都得分别出手，把山灵和小金乌分开。

山灵被元始惊醒，睁眼就是一通窝心狂踹，另一边小金乌则是抽抽搭搭，小毛团子直往罗睺怀里拱：被昆仑山压顶啊，这经历还有谁有？

谢圣难得有机会午睡，被这一众人吵得脑瓜仁子都疼，一骨碌从躺椅上起来，背着手往山下溜达。鸿钧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也跟上。

谢圣就和鸿钧抱怨：“我不是说嫌麻烦啊——我就是嫌麻烦，拜师能不能送点儿好歹能开口说话的？”他还得帮着教说话，头一句叫得还得是妈妈，叫得还得是羲和，“我就说——哎呦！”

谢圣转眼就是一惊，只见田埂边缓缓滚过来一颗巨大的毛球，浑身被毛雪白：“……我说您先等会儿吧，混沌哪，你这什么时候又胖回来了？”看了看此处距离山顶茶社的距离，谢圣忍不住问，“你还来得及去门口站岗吗？”

“您别说了。”混沌这一边走一边哭呢，眼泪都掉进毛里，因为太胖也瞧不见眼睛，四只小短腿又缩回肚皮底下了，“我这儿走呢，从煞池过来，昨晚走到现在才到这。”

混沌也不想的呀，可是煞鬼太香惹，而且祥瑞崖下一聚就聚好些个，他真的不是馋，就是看不了浪费：“睚眦还搁那儿吃着呢。您快去吧，见他最后一面。”

“？？”谢圣说，“不是，这话怎么说的！”

混沌泪眼眯缝（胖的）：“他啊，快撑死了！”

谁也劝不住啊，睚眦那记仇特别玄学，好心劝他别吃了也会被狠狠一瞪。

混沌：“您看看怎么救救他吧……”

“……”谢圣立马紧张地说，“哎呀……这可不行啊……”

混沌感动地想，谢老爷还是在意他们这些个凶兽的。

结果谢圣下一句就接道：“睚眦死了谁还能追债呢？”顿了顿，谢圣眼珠一骨碌，转过身冲着鸿钧讨好一笑，“圣人老爷在茶社无不无聊啊？要不我们去抓只饕餮回来养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圣：啰啰啰啰啰，饕餮来吃饭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