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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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游到岸边,将手中苍龙一提。太子甲的龙头搁在岸上,巨大的身躯置于海底,像一条搁浅的大鱼。

苍龙全身被燎伤了，不甘地半睁着眼睛，已经没了气息。柏林看着死去的苍龙，心里却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龙女的情形。

那时候她浑身是伤，脾气很暴,开口就是大骂，把伤口都崩裂了。柏林用水带将她捆住,心里曾惊叹过她的生命力。

是什么时候做的那些事呢？他一点都没有发现。

“咦？阁下，你如何在这？”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柏林回头一望,居然是谢知。

“道长怎么在这里？”谢知不应该去了仙界吗？

“在下往仙界去被拦下来了,上面好像在戒备什么。”谢知的表情有些困惑,“最近仙界少了几个仙位，一点预兆没有就被灭了仙魂，原因归结居然说是有‘魔’出世。真是不得了了呢,在下虚活千年,也从未听说个这样的东西。”

“……魔？”

“是啊,魔。”谢知笑了笑,有点无奈的意思：“阁下深居海底，应该未曾听过‘魔’为何物吧？上古时期，天地一片混沌，仙人妖都并不昌盛,那时便由神魔支起天地。后来神魔才渐渐消失，已经有上万年不曾出现了。”

“那现在出现了……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知摇摇头：“天地该换换血罢了。神魔实力相当，只是神创世，魔灭世，自成循环。别怕，如果‘魔’这个字让阁下害怕厌恶，不如就当是神再现人间好了，反正两者并无太大区别。”

柏林震惊地看向谢知，从来没有人对“神魔”有如此作解。他不禁问：“既然魔要灭世，和我们普通人不是息息相关？我们也是‘世’的一部分，难道就不会被同时灭掉？应该要及时阻止她才好啊！”

“嗯……若是阁下怕引祸己身，那就躲远一点。”谢知说：“魔既出世，必会有新神诞生，到时候两方打起来不是我等可以插手的。就如同两个人在鱼缸面前打架，鱼缸里面的鱼躲得远远看就行了，跳出去拦他们不就是自寻死路吗哈哈哈哈……诶？这里怎么有条龙？”他眼神怪异地看着柏林，问：“阁下原来有收集龙的癖好吗？”

“不是这样的！”柏林伸手将苍龙变小，托于掌心给谢知看，说：“你说的那件事，恐怕我已经不能置身事外。”

谢知惊奇地接过小苍龙，往空气中嗅了嗅：“啊，好香！这就是盐焗香酥小苍龙吗？”他端详了一番，评论道：“龙丹不见了，味道会差好多呢。”

柏林：“……”

他一想起龙女居然用海妖和水母仙子烤来给他吃，就忍不住一阵反胃。谢知看了看他，笑着说：“不要一副这么难看的表情啦，阁下是从未杀生没尝过精怪的美味，若是像在下一般吃过一次是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的。”

“我……”柏林刚要解释，却像想起什么一样猝然抬头：“你说什么？只要吃过妖，就会对这个味道上瘾？”

“是这样没错。”谢知说：“之前在下被一只大妖困在山洞里，实在没东西吃，便借了那只大妖一点肉。刚好是蛇妖呢，和这龙的味道有点相近……”他把小龙举起看了看：“哟，不得了！是龙太子甲！惨了惨了，阁下怎的把龙太子给烤熟了？！阁下说‘无法置身事外’是什么意思？和他有关？”

看来龙女只是骗他。柏林心中稍慰，可又想起龙女在他眼前生生烧死了敖大，心又坠了下去。他向谢知点头：“他来调查海域生灵减少一事。然后我看见，这件事……”他咬牙道：“和我有关！”

谢知大惊：“阁下是魔？”

“不是我！我就，就是我家里养的那条泼龙，她……有可能就是你说的……魔。”

谢知反而沉默了。

他深深看了他许久，才说：“在下知道了。”

他将手中小烤龙扔给柏林，站起身，展衣欲走。柏林拉住他：“道长怎么了？”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谢知转过身，一脸悲愤：“当然是快逃啊！我就知道你关着的那只小龙气息有异，却没想到我曾经离死亡这么近！还好我那时走得快！”他拉开柏林抓着他的手，说：“阁下好自为之，我们有缘再会！”

“道长，别走！”柏林死命拉住他：“我还有一事相求！”

“快逃，快逃啊！”

“如果我把我自己的内丹取出来，能复活这只苍龙吗？”

“……啊？”

谢知转身：“龙太子吗？已经死透了吧？”他蹲下来，继续观察了一会苍龙：“也不是不行，龙的浑身都是宝，这个也说不准。就是要试一试……但是你真的不要你的妖丹了？对于你来说，这可就是什么都没了。”

柏林点头，他吸收了龙丹的力量，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没理由平白享受。

“我已经自有打算。”他说，“还有一事想要托道长帮忙……”

*

柏林回到海中，龙女还是被水带捆着，靠在水床上打瞌睡。他朝她脸颊上弹了一下：“本事这么大，怎么不把水带给解了？”

龙女被弹醒，眼神不善地瞟了他一眼，可能本来想要骂几句，到嘴边却别扭的说：“别生气了。”

真是天塌下来了，龙女居然会哄人。

柏林没说话，龙女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说：“你不是说没人会站在我这一边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柏林不说话，她就又问：“你刚去哪里了？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

她顿了顿，放软声音别扭地说：“我也是没办法呀，你每次走都不跟我说，我又被困在这里不能去找你。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办法的呀。”

柏林换成水晶宫状态，调转方向往海底更深处去。关于谢知说的“神魔出世”他并不全然相信，总之“快逃”没错。

龙女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烦躁地原地转圈圈。她嘟囔地说：“吃的事情也不能怪我啊！之前我骗了你，我就从来没有吃饱过。我们家孩子多，我爹只顾着修炼，我妈带我们一群。海里就是这样的啊！我弟弟妹妹都被吃掉了，我变成最小的了，吃都是吃别人剩下的……老子实在不想吃别人剩下的了！”

见柏林还是不说话，她搭上柏林的肩膀，咬牙说：“老子想要一样自己的东西就这么难吗？你就说一句‘我属于你’，或者‘你属于我’就可以了啊！你怎么、你怎么就不能像颗龙丹一样被老子给，吞下去呢！”

柏林将高速行驶的水晶宫停下来，转成了人鱼号，正想跟她说什么，突然见突然听见海中传来一声沉闷的鼓声。接着一道金光带着雷霆之势闪过。他拉住龙女闪开，水晶宫却被重重劈了一刀。柏林胸腹中剧痛，抬眼向海中虚空处看去。

人影渐渐显现出来，他和龙女脸色齐齐一变。

只见云中道君为首，他的弟子分列两侧，其中他的右手边站着一个少年，手持着金色弯刀，刚刚那一刀就是他砍的。

柏林猜想这就是原著中那个劈开了水晶宫的主角。他捂住胸口，想治愈自己所受的创伤，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妖丹，便没有了灵力来源，根本使不出任何术法来。

在云中道君身后，还有乌压压一片人头，士兵模样的人高高举着旗帜，在海水中飘荡，上书“除魔”两个大字。

云中道君用了传音仙术，远远地传音过来：“妖龙！你受心魔蛊惑，残害海中生灵，杀害海上渔民，以及仙门云梦仙子，储良道君……”

云中道君不知道报了多少个名字，简直就像一张长长的流水席。龙女扶住受伤的柏林，才不等他把话说完，冷笑一声，无数的黑影从海中涌起来，团团包住了突然出现的仙人们。

那些黑影就是海中生灵化作的恶鬼。它们十分凶残，以至于那些仙人们也对它们束手无策。

龙女按着柏林的伤口，不停地给他灌灵力。

“你快用你那个很厉害的治愈术啊！就像治好我一样，快点啊！”

水晶宫收到的伤害会加在柏林的两个身体上，此时他的人鱼身体也像被劈了一刀一样，腹部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他感觉自己像个破风箱，灵力就像沙从手中漏走了一样。

那些恶灵虽然缠住了仙人们，但他们人多势众，云中道君立马和天帝联手，布下了“天罗地网”阵法，金光闪过，立马驱散了恶灵。

龙女背对着外面，没有看见，柏林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切回水晶宫号，把自己的身体涨大了数十倍，撑住了“天罗地网”。

云中道君旁边的少年看见这一幕，以为水晶宫是一座法器，又一次劈刀砍下。这一次，柏林的身体被劈开了，“天罗地网”也消散了。

龙女没有回头，她只眼睁睁地看着柏林胸腹的伤口突然又裂开了，鲜血弥散在海水中，呼吸皆是血腥味。

她颤抖着声音道：“……怎么会？”

柏林虚弱地说：“其实在你跑进我身体里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拥有分不开的羁绊了……”